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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紫青灰的作品主角李思川郁金全文阅读第6章

2021-03-19 08:10:21 作者:蓝紫青灰
  • 世间所有的清晨 世间所有的清晨

    海归建筑师李思川对在party上遇见的神秘的黄金女郎“小钰”一见钟情,之后展开追求,成功的成为了“小钰”的男友之后才发现,“小钰”的原名是郁金,是晋江首富郁修善的女儿。李思川本想退缩,郁金却在此时向李思川求婚,两人结为夫妻。婚后,郁金生下女儿,渐渐出现心理问题,她拿出偷偷拟定的遗嘱逼迫李思川离婚。原来她和李思川结婚就是为了脱离父权的控制,并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孩子。李思川愤然签字离去,冷静下来后,为了明白妻子的心病,选择去美国修了心理学。归国之后两人再度相遇,李思川强势回归郁金的生活,并通过蛛丝马迹得知了郁金身上严重的心理问题的原因,那是对母亲惨死的愧疚,对背叛母亲的父权主义父亲的爱恨交织,对初恋情人的欺骗的伤感……得知这一切之后,李思川用尽一切手段回归家庭,用耐心的爱解开了郁金十几年的心结,回到了她身边。

    蓝紫青灰 状态:已完结 类型: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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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的清晨》 章节介绍

蓝紫青灰有很强的创作能力,从《世间所有的清晨》中的故事框架和对李思川郁金等人物的描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下面是完结小说《世间所有的清晨》第6章内容:李思川既然决定了要回到小钰母女身边,便不再迟疑。他开始动脑筋怎么样才能接近她们。不用说,女儿肯......

《世间所有的清晨》 第六章 梦 在线试读

李思川既然决定了要回到小钰母女身边,便不再迟疑。

他开始动脑筋怎么样才能接近她们。

不用说,女儿肯定是他的小小盟友,难办的是小钰的态度。

她当年伤他伤得实在够狠,让他花了这么长时间躲起来疗伤要想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他实在是不能没有她的。当时他怎么就犯了糊涂,要在那张该死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呢?也就是她太做得出,把他的自尊和爱情割上一万刀再扔在地上践踏一番,他再不签字离婚,就不是个爷们。

只是现在再回头看,她那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把他伤得要多狠有多狠,好让他快点答应。她只是想法子气他,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早点放手,还她自由而已。就像当年她对乐二那样——她想要伤害一个人的时候,是很能想出一些花招的。

当年促使他签字的原因,是她拿出一张她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背着他立了一张遗嘱,里面说:她如有意外,而意外发生时她没有后代,那在她身后,她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捐给家乡的女童院。配偶李思川可获赠五百万元人民币,以感谢他的陪伴。如果她有后代,那名下所有的一切,由她的子女继承,配偶李思川作为监护人,在子女二十一岁成年之前,每年可支取遗产5%的红利。如果离婚时他们没有子女,配偶李思川可获赠五百万元人民币,以感谢他在婚姻存续期间里的陪伴;如果离婚时他们已生育子女,配偶李思川可获赠五千万元人民币,以感谢他在婚姻存续期间里的付出。

李思川看了后,愤怒得二话不说,取了一支笔就签了名字。然后搜肠刮肚,想出最最恶毒的字眼说:“我的精子真值钱,你要不要去美国加州旧金山医学中心的精子银行,把我当年还是穷学生的时换钱的精子都买下来?我每天赠送你那么多精子,你怎么不都计数一下,按数给钱?这五千万就当是我……”

他还在想个什么重磅有杀伤力的带侮辱性的词,但看到小钰神游物外的神情,知道说了也是白说,说了她也听不见,反正他也想不出更新鲜的词来了。他想找个东西来发泄一下,看见桌子上一件清朝的瓶子,抓起来朝地上一扔,说:“五千万还给你,我们两不相欠了。”

偏生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瓶子砸在地上没碎,只是滴溜溜地滚了几圈,滚到她的脚边,她被惊醒,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捡起脚边的瓶子放在桌子,望着他说:“你还没走?这花瓶怎么在地上,地震了吗?”

李思川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摇晃一通,以晃醒她的不上心不在乎。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是一个冷血的女人。”小钰听了点头,眨了下眼睛表示认同他的评价。

那以后李思川跑到美国去又读了一年书,假期的时候作全美建筑游,把那些大师们留存在世的作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走一遍,拍了大量的照片,配上他的感悟和心得,写在他的博客上——他又开始写博客了,接上空了多年的内容。

进修结束,他在一间美国人开设的建筑事务所里任职,这间事务所在上海设有分公司,他顺理成章地来了上海公司任职。他没有试着联系前妻,虽然也想女儿,但小钰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旦把她惹怒了,她是什么绝情的事情都做得出的。既然每个月他能收到她的邮件,邮件里有女儿的照片,他也就不再奢望其他了。

谁知这次的行业年度酒会选择的酒店,恰好也是她选择的地点,只不过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会议室。他喝多了,出来上洗手间,回去时找错了会议厅,一抬头,看到她站在台上,穿着黑色的裙子,臂上缠着金跳脱。亭亭如墨荷,遥遥如在水中央。

一时间会议厅里几百个人都消失无影,眼前只有他的爱人,隔着时间和空间在向他微笑。那些美好的初识相恋的日子涌上心头,他心头狂跳,站在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她。他的眼角微湿,那让他发现他对她的爱,从来没有消退过。而她,像是也发现了满屋人注视下与众不同的一束目光,她的眼睛在会议厅的四角逡巡了一周,最后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样的巧合,难说不是上帝的安排。

她短暂地停顿,跟着讲完了准备的稿子,示意主持人接着进行下面的会议内容。

一对青年男女着古装,窄衣长袖,在古琴的伴奏声中跳起云气一样翻卷舒展的舞蹈,舞台的灯光追逐着他们的缠绵。她借机走下,沿着墙壁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嘿,思川,好久不见了。”

她的姿态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恶言相向的过去。而他也忘了那些,只记得她带给他的欢乐时光。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她回头看一看,轻嘘一声,拉着他离开。

二十九楼的星光,伴随了他们一夜。当夜晚隐退,魔法跟着消失,她又回复了她的冷淡,那些温柔与温存,缠绵和欢爱,都是一场梦。

回首欢爱如梦缈。

李思川在网上找到了他想要的德国产木制钳工台,收货地点写的是二十九楼的地址,收货人是李絪婴。他有着极佳的记忆力,那经过屈宾浩斯记忆法训练出来的超强记忆能力让他获益匪浅。

过了一个多星期,李思川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才“喂”了一声,他就差点跪下了。婴婴在电话那边用她软软糯糯的童音说:“爸爸。”她的音调低低的,语速慢慢的,通过声波,缓缓地送到李思川的耳朵里。就是这简单两个字,让李思川幸福得眼前发黑,眩晕感使得他有失重的错觉。

“乖宝。”他要定一定神才能说话。

“收到礼物了?”他不确定一个四岁的孩子如何在电话里表达她的思想,她会给他打电话,已经让他很吃惊了。

“嗯。”婴婴答一声。

“怎么有爸爸的电话号码的?”李思川想不会是小钰告诉她的吧?他们上次通话时,她还挂他的电话来的。

“有。”婴婴只说了一个字。

李思川想了想,放慢了语速问:“礼物盒子上有爸爸的电话号码?”

“嗯。”

婴婴不但能识数,还能看懂那一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不但知道是,还能一字不错地打给他,真是了不起的女儿。他彻底拜服在女儿的脚下,“好聪明的乖宝。妈妈教的?”

“嗯。”

婴婴本来话就不多,在电话里更是惜字如金,他放慢思路诱导她说:“打电话给爸爸有什么话说吗?是不是礼物的问题?”

“嗯。”

“我明白了,要不要爸爸过来帮乖宝安装,教乖宝用?”李思川问完,心快跳出来了。这本来就是他的计谋,他要借助婴婴的力量,把他引进她们母女的生活圈子。

“好。”

“现在吗?”

“嗯。”

“妈妈在家吗?”李思川像个诱骗犯,一点点从女儿口里套取他想要的讯息。

“睡觉。”

“那我马上过来,记得给爸爸开门。”

“嗯。”

“婴婴,”李思川叫她。

“嗯?”

“记得问是谁,不是爸爸不开门,知道吗?”李思川小心地加了一句。

“嗯。”

李思川放下电话,火速离开办公室,开了车飞驰而去。到了她住的楼下,他看了一眼这高楼,暗自摇头,想住这么高,对小孩子来说,是不是不太安全?又想小钰喜欢看星空,只有在足够高的楼层上,才没有灯光的干扰,可以在城市里,看到银河的升降。

他搭电梯到了顶层,按了门铃,门没有开,他的手机却响了。他接听,电话里问:“爸爸?”

他笑了,说:“是爸爸,乖宝好聪明。”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他从门缝朝里看,看到一张凳子拦在门前,半个小身子正从凳子上往下爬,看得他直笑。

凳子挪开,门开了一半,婴婴睁着圆眼睛看着他,把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给他,让他握住。他握着婴婴的小手,知道是捧着了开启未来的金钥匙。

他想把她抱起拥在怀里,又怕惊了她,只好先牵着,不舍得放开。他问:“妈妈呢?”

“睡觉。”

“那我们先去看一下爸爸送乖宝的礼物?”

“嗯。”

婴婴牵着他,往游戏房去。房间里堆了一堆拆开来的纸箱和填充物,几块木头组件散乱在地上,一本安装说明书扔在一边。看样子,是小钰干了一半,没兴趣了,扔了一地。

李思川坐在地上,坐下去就发现这屋子安装了地暖,怪不得她搬了家。她怕冷,又不愿意开热空调,地暖就好多了,有幼儿的家庭更是适合。他十分惭愧当年没有想到要把原来屋子改装得更舒适,生活上是他在照顾小钰,但对家庭的建设,他确实没有更多投入,下意识也许还觉得这些都是小钰的房产,他不便插手。也许这也是小钰放弃他的原因,他和她之间,还不够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李思川心里在检讨自己对小钰的态度,手上动手拼装,一边和婴婴聊天,他问婴婴:“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叫爸爸来弄,妈妈不会’。”

婴婴学小钰说话,李思川听了哈哈笑,婴婴也笑,小脸绽放成一朵花。李思川看了,真想去亲一下。

看来他今天能来,还是小钰允许了的。既然她开了方便之门,那他想要的,他一定要努力去争取。他说:“乖宝,能亲爸爸一下吗?”

婴婴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睛,倾身靠近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摸一下他的脸。

他再说:“能让爸爸亲一下吗?”

婴婴侧转脸,凑近他的嘴唇,挨了他一下。

虽然这个亲吻很马马虎虎,没有重质重量,但李思川已经很满足了。

他在一堆盒子里,找到一盒什锦袖珍锉,挑出一把特细的扁锉,递给婴婴说:“喏,锉刀,和爸爸的脸像不像?”

婴婴伸手摸摸他的腮帮子,又摸一下锉刀,笑着“哈”地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比仙乐还让李思川陶醉。

“这个,是做什么的?”婴婴问。

“嗯,这都是工具。”李思川说。他搭好钳台,装上一小块白木,夹紧。取过一把三角锉,平端在手,在白木上锉出一条印子。

“有了工具,就可以做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婴婴的圆眼睛溜滴滴转了一下,小声说:“咪咪。”

“小猫咪?”

“嗯。”她笑了,双手按在嘴上,“琦琦姐姐家有咪咪,这么小。”她用手比画一下。

“婴婴喜欢咪咪,咪咪也喜欢婴婴,让婴婴抱。”婴婴应该是真喜欢那只小猫,说到小猫,话都多了,“咪咪的胡子,比爸爸长。”

李思川大笑,换了一把宽锉,几下就把一块松软的木头粗粗地锉出一只猫咪的身形。

“喜欢咪咪,要不要爸爸给乖宝一只?”

婴婴又一次收起笑容,严肃地想了想,摇头说:“不好,妈妈不喜欢。”

李思川想一想,也想不起小钰什么时候表露出过对猫的喜爱,万一他送来,倒是让婴婴高兴了,惹小钰不高兴,说一声“不许留下送走”,那不是叫婴婴白开心一场?对婴婴对小钰都不好。他不再提这个建议,而是说:“妈妈会喜欢这个的。”他指指钳台上的木头,那块木头上的猫的形状,已经非常明显了。

婴婴显然在那块木头上找到了她想要的猫咪的轮廓,眼睛再次睁大,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呼出来。

李思川在女儿崇拜的呼吸和眼光中,飞快地锉出圆弧,一只团着身子睡觉的猫咪像模像样地现了形。他做着最后的加工,问:“我们给咪咪画上胡须好吗?”

“好。”婴婴马上领会,噔噔噔地走开,去拿了笔来。李思川给木头猫开脸,画上眼睛鼻子和小嘴,还有一边三根长长的胡须。

李思川把猫咪身上的木屑吹掉,放在婴婴的手上。婴婴拿着,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地惊喜。她像抚摸一只真猫一样地爱抚这块木头,嘴里轻轻说:“咪咪,婴婴的咪咪。”她轻轻地拍,温柔地抚摸,又放在嘴边亲一下,抬头对李思川说:“谢谢爸爸。”

李思川说:“谢谢乖宝。”

“我可以和咪咪玩一会儿吗?”婴婴问。

“去吧。”李思川说,“爸爸把这里收一下。”

婴婴拿了木头猫到一边去玩,李思川收拾一地的包装和填充物,一边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那个大的包装箱里,一边随口问:“今天你和妈妈做什么了?”

“看病。”女儿回答。把猫咪放进一只小篮子里,盖上一块手帕,戴上玩具听诊器,给猫咪听诊。

李思川微笑,过一会儿又问:“看出什么病了?”

“看到有小宝宝了。”女儿头也不抬地说。

“什么?”李思川一惊。他生怕是会错意了,又仔细问一句:“猫咪有小宝宝了?”

“妈妈有小宝宝了。”女儿又说一遍,“我看见的。”

李思川呆了。他想了半天,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该想什么,又是什么不该想的。一时想到他当时有没有做过安全措施,一时又推算小钰的安全期。就这么简单两件事,他想来想去想不清楚。

“你在哪里看见了?”他索性不去想,而是小心求证,“婴婴?”

婴婴回头,“什么?”

“你说看见妈妈有小宝宝了?”李思川小心翼翼地问。

婴婴摇摇头,“想不起了。”

“怎么想不起了呢?是做梦,还是妈妈说的?”李思川都快急死了,偏生和他对话的是一个四岁的幼儿,急也急不出个所以然来。

婴婴想了一想,像是想起来了,拍手笑说:“我给妈妈看病时看见的。”

李思川白高兴一场,泄了气。看来是女儿想要一个小宝宝,就跟她想要一只猫咪陪她游戏一样。

李思川陪女儿玩了好一阵儿,也没等到小钰出来。也许是她故意不和他碰面,他想。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就对婴婴说,爸爸去看看妈妈,你和猫咪玩。婴婴抬头看着他说:“妈妈睡觉,要像猫咪走路。”

“我知道了,爸爸会和猫咪走路一样轻。”李思川弯腰吻一下婴婴的头顶。

李思川想他小时候没有婴婴这么聪慧吧?虽然他小时候也聪明机灵,但和这个“慧”字总还差得远。婴婴的聪明里,是带得有明显的一个“慧”字,也许是像小钰?

他推开卧室的门,里面黑黑的,白天也像夜里。他在门口站了站,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过去坐在床边,打开床头一盏小灯。

小钰睡得不是很安稳,眉尖微蹙,头在枕头里摆动,寻找更柔软的位置。李思川注视着她的脸,观察她的动静,发现她的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在医学上,这叫浅层睡眠,是做梦的表现。小钰在做梦,这是一定的。

“小钰。”他轻轻唤她,“听得见吗?”

梦中的小钰眼珠停顿了几秒,然后又滑到了另一边。

“我是李思川,我坐在你身边。”李思川慢慢握着她的手,“这是我的手。你要去什么地方,带我一起去。”

小钰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下,攥紧了手指。

“对,带我一起去。现在我们在哪里?”李思川小心地问。

“妈妈,我们去看妈妈。”小钰清晰地说。

李思川的心悸动了一下。可怜的小钰,自己都做了妈妈,仍不能从亡母的死亡阴影里挣出。

“妈妈在做什么?她看见我们了吗?”

“妈妈很伤心,她哭了,她开车出去了。”小钰握紧他的手,李思川感觉到她手心里有汗。

“把她叫住,说我们来看她,别让她开那辆车。”李思川说,他想起一件记忆深处的事,问道:“妈妈穿什么衣服?是不是穿了白色的裙子?有没有围巾?”

“没有,妈妈穿的是绿色。”小钰忽然声音一变,像是婴婴在说话,尖而细,软而糯。她像是在和梦里的人对话,而不是和李思川。她叫道:“妈妈带上我。”她用的是她的家乡话闽南语。亏得李思川和她做了四年夫妻,闽南话多少能听懂一点,也幸亏这句话里的字节是最简单的婴幼儿语言。

“妈妈停下来没有?”李思川汗毛直竖,但却顾不上恐惧,只是追问下去。

“没有。没有。妈妈开车走了。”小钰的声音恢复她正常的调子,低而迟缓。突然又尖细了回去,像是五岁的小钰在成年的郁金身体里。她尖叫,“妈妈!”

那声音太过凄厉,让李思川不忍心再探索她的回忆和梦境。他在小钰的耳边打个响指,说:“小钰回来,小钰,我是李思川,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钰安静下来,忽然轻巧一笑,说:“小钰,你可是姓霍?我恰好姓李。”

李思川听得想哭,他伏在她的身上,吻她的脸,说:“小钰,我是李思川,回来做我的妻子,让我们一起看着婴婴长大。”

“婴婴怎么了?”过了一会儿,李思川听到小钰说话。这回的声音是清晰而冷淡的,这才是她正常的对他说话时用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情绪和刻意制造出来的距离感。

李思川知道这是真的小钰的灵魂回来了,他放松身体,趴在她的胸前,闷闷地说:“婴婴说给你玩看病。你们还在玩这个游戏?就不能玩点新的?看病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送她台虎钳。将来做工程师比当医生好多了。你不知道现在医生是高危行业啊,做一台手术要站十个小时,累都累死了。”

“你起来吧,你已经快把我压死了。”小钰推他,“她喜欢当小医生,我只好给她当病人。你以为装病人容易啊,今天感冒明天咳嗽的,次次都要新花样,我编都编不出新病来了。”

“你可以说你要养宝宝了,这样你们两人都有新鲜感。”李思川趁机说:“你那天是安全期吧?我是记得我没用套。不过也不好说,你有时候周期也不那么准的。要不去查一下,或是验一下?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去药房买验孕棒。”

小钰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推开他坐起来,“你又流氓了。你装好了你的那台虎钳就走吧,别让我费神招呼你。”

李思川放开她,问:“你最近是不是梦又多了,刚才你就做梦了。”

“你怎么知道?我说梦话了?”小钰紧张起来,“我说什么了?”

“你说李思川你好棒,箭不虚发。”李思川耸耸肩,“我说是的是的,我熬灯守夜为你攒了一年多的弹药,当然命中率高。你说李思川你这个臭流氓,我说是的是的,这不是我们的老台词吗?你换点新的吧,我听了都不觉得新鲜了。”

小钰气得抓起身边的枕头就向他砸去,李思川接住扔到一边,扑在她身上,双臂箍住她,和她脸对脸地说:“我是说真的。你要不要验一下?婴婴可是说看见了。”

“她看见什么了?”小钰警惕地问。

“她说看见妈妈有小宝宝了。连说了两次,把我吓了一身汗,好像又回到大学时候,听到女朋友说这个月好朋友没来那样胆战心惊。”李思川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我问她怎么看见的,她说给妈妈看病时看见的。所以我才知道你们又玩看病了,你看不是我趁机吃你豆腐乱说的。”

“你现在就是。”小钰指控他。

“到底有没有?”李思川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我挺担心的,你身体不好,老做梦,养孩子气血太亏,对你不好。上次你要婴婴的时候我就这么跟你说,果然你从怀孕一直到生完、满月,体重就没上过一百。你这么不要性命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爸,硬逼着老婆生儿子。”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到底我做梦说什么了?”小钰早听惯他的花言巧语,不为所动,只问正题。

李思川说:“你又在喊妈妈了。”

他站起身,俯看着她。小钰的脸色瞬间从好笑好气、撒娇亲昵的状态一下子变成一本正经的假面人,她再次把自己武装起来。

“你可以离开了。”她说。

“我是准备走了,”李思川点头,“我就进来跟你说一声,不然你还以为有个田螺小伙凭空变出来一个木制工作台呢。”

小钰揭开被子下床,趿上拖鞋,边往外走边说:“你要来看婴婴,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订日程安排时间。”

“小钰。”

“嗯?”她回头,停住。

“给我亲一下,你知道我想你。”他抱住她,“你对我太绝情了,明知道我爱你,还这样对我。”他抱紧她,收紧双臂,吻她的脸和唇,“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认真说过我爱你,你就认为我不爱你?那我现在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我爱你。在我离开你的三百八十九天里,每过一天,我就发现我爱你又多一点。”

小钰在他的怀里重新变软,她回应他的吻,“我知道。但我负担不了那么多,我是个废人,单细胞生物,你让我活得轻松一点,就当是体恤我了。这一世我辜负了你,希望下一世我重新投胎做人,会投生在健康的身体里。到时你再来找我,对我说‘我是霍小玉,你姓李’。”

“如果上一世我们真是李益和霍小玉,那是我欠你的,让我用十辈子来还你。”李思川说完,放开她,出去和婴婴道了别,回到他公司为他租借的公寓里,打开电脑,和他的心理医生对话。

李思川重新回到美国去读书,除了进修专业知识,还兼修了一门心理学。他和小钰结婚四年,从在一起的那天起,就知道她被梦魇折磨,而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挣扎,也知道她在努力,而他就是救不了她。最终赔上了他们的幸福。他不甘心,他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拯救她,挽救他们的婚姻。她是他的责任,既然是他先对她说她是霍小玉,而他姓李,那就是承认他们有夙缘。小钰曾经这样对他说,因为他们有夙缘,她决定和他结婚,不然,为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和恨?

李思川在MSN上对他的教授兼心理医生说,“如果一个人,老是梦见同一件事,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教授不在线上。他正好慢慢梳理头绪,把他知道的有关小钰的梦写下来,发给教授。这一篇梦的记述足足有五百字,过了三天,他的教授才回复他,不是在线上,而是同样回复了一大篇好几百字的信件。

他先看了看信的长度,咋了一下舌,再回到顶端,仔仔细细从头看起。

信上说: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关于前世的梦。

他做心理医生二十年,这么清晰的有关前世的梦的,这还是第一例。

李思川看了第一段,心里一凛,暗想是的。这是另外一个梦境,不是小钰的妈妈金缨女士的死亡过程记录。金缨女士驾着车出去,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当时穿的是绿色的衣裳,而不是小钰说的“白色的衣裙在翻飞,车上有小女孩在叫妈妈”。她当时不在车祸现场,她所知道的有关她妈妈死亡过程的一切,不过是事后人们的描述。她把这个过程具象化了,在心里和梦里把片言只语连续成了画面,然后不断地通过心理暗示告诉自己:那个梦里的妈妈就是她的妈妈,金缨女士。

小钰的梦显然出了偏差,而她自己沉迷在里面,茫然不觉。至于这个梦是不是有关前世,李思川暂时不能确定,他希望他的教授能够告诉他原因,并且有强大的逻辑上的说服力,能让他信服。

李思川继续往下看。

这是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梦的讲述者是用俯视的角度在讲述她的记忆。讲述者有着十分清晰的视角位置,她是站在——或者是悬空在梦境的前方,这是一个最佳的角度和位置,可以总览整个图画。就好像是超市屋角顶上的凸面境,从一个点,以看见全部。

在这个点上,凸面镜变成了一台摄像机,架在了一辆与梦境中的车子同速行驶的汽车顶上。讲述者用摄像机般的记录姿势忠实地录下了梦境的全过程,而没有试着去干涉这个梦的发展。这样全然超脱的视角,我们称之为鹰眼。

而拥有这样鹰眼的梦境,则多少与前世的记忆有关。

根据统计,我们做的梦无外乎十二种:被追击、受伤、遇险、丢失重要物品、考试、出丑、迟到、高空坠落、电话断线、灾难、迷路、死人。这十二种里,与本案例有关的是最后一种:死人。人们有时在梦中会遇到死去的亲人,梦醒后,人们相信死去的亲人会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看望自己。

但显然这个梦里的人不是来看望讲述者的。梦境中的人没有与讲述者有任何交流。以上十一种梦境,都是做梦者被追打跌落受伤迷路,是做梦者亲身在感受,同时他们也会做出相应的肢体动作以配合梦境的需要。在第十二种里,做梦者多半会与死去的亲人有某种方式的沟通,如对话,眼神交流,或是共同去做一件事……也就是和前面十一种一样,是参与到梦境的进行时中的。而这个梦,从讲述者的叙事中看,没有看到两者有这一方面的沟通。

第一个梦里,讲述者目睹了一个死亡的过程。

梦境一:“我”看见我在山路上走,一边是山一边是坡,路是盘山公路,山坡上有白色的花。“我”看见我身后有一辆车,里面坐着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女孩,“我”知道那是我的女儿。“我”看见我走在车前,女儿在叫我,我听却不见。我慢慢地走,白色的长裙纠缠在我的脚上,我走不快,女儿在叫我,我听不见。“我”看见车子朝我开过来,我飞上了天。“我”清楚地看到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喇叭花一样,把我卷在了里面。我脖子里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我这就飞天而去,踏上光荣之路。引号里的我,自始至终是旁观者,冷静地看着,没有试图去干扰事情的行进。而在第二个梦里,则不同。

梦境二:“我”去看妈妈。看见妈妈很伤心,她哭了,她开车出去了。她(实际应为“我”)叫道:“妈妈带上我。”妈妈没有理会,继续开着车。她(实际应为“我”)尖叫:“妈妈!”

在梦境二里,讲述者曾经至少有两次试图和梦中人物(妈妈)交流,讲述者的身份,实际上是年幼时讲述者本人。

对比两个案例,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两者之间的不同。第二个案例是常见的怀念死去的亲人的梦,做梦者怀念死去的亲人,试图阻止惨剧发生;而第一个梦境,则没有一点这样的倾向。通篇只有“我看见”。

而最能说明第一个梦境是有关前世的梦的,是那一个细致的镜像:“‘我’清楚地看到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喇叭花一样,把我卷在了里面。”正是这个镜像,说明这是前世的记忆。这是一个彻底反转的镜像,这是一个前世的符号。

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梦,只是因为这两个梦里有着太多相同的元素,才会被你误认为是梦境的偏移。

李思川看完这封邮件,沉思了很久,给教授写回信。

他问:为什么有人会做有关前世的梦?为什么这两个梦会如此相似?是第一个梦境影响了第二个梦境的叙述,还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第二个梦,才促使了第一个梦境的产生?还有最大疑问是:为什么白色裙摆像喇叭花就是前世的镜像?

他又想了想,再补上一句:第一个梦境里坐在车里的小女孩,又说明了什么?

他仔细看一遍,确定把他想问的都写下来了,然后点了发送。

谁知这次教授就在线上,马上回复他说:“李,这个做梦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李思川只好回答说:“是我的妻子。”

教授问:“你选修我这门课,是为了你的妻子?”

“是的,教授。”

“可怜的孩子。她现在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李思川反问。

“有这样梦境的人,精神一定受到很大的困扰,一半以上的人会有深浅不同的抑郁症,还有一些则会做出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事情。那你的妻子,她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李思川只能说:“教授,请帮助我,因为我想帮助她。她把我排斥在她的生活空间和精神世界之外,不愿让我进去。”

“李,我想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没这个能力。对抑郁症患者,他们的亲友除了忍耐谅解,没有别的办法。”

“那我只能看着她沉沦在过去的黑暗中吗?”李思川绝望地问。

“你已经在努力了,我要找出你的两个问题的答案。这个案例,我也有兴趣。我们随时联络。”

教授狡猾地下了线,留下李思川一个人纳闷。他的问题,他的教授并没有回答他,他比写信时还要糊涂。

但毋庸置疑的是,不解开小钰的心结,她不会快乐起来,李思川只能站在一边看她,就好像她看着自己的前世,怎样像一朵花那样被卷走。

很多时候,人们做梦,会说见到了上帝,有亮光,有通道,有上帝在充满亮光的通道的尽头展开双臂欢迎他们。而其实上,那不过是医院的无影灯和医护人员的影子。

很多时候,人们去到教堂,站在穹顶底下,会不自主地屈下双膝,向上帝跪拜,这通常被视为上帝的能量。但李思川身为一名建筑师,深知这其实是哥特式教堂建筑构造出的笔直的向上延伸的空间感,让身临其境的人们在那个环境下产生了眩晕感,随之并伴有轻微的耳鸣声,这一切充实了人们的想象。在多重作用下,会让一个不信教的人身不由己地在上帝的神殿里下跪,以为是神的力量。

这就是建筑的魔力。这一切曾让李思川在从事这个职业时有自豪感,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李思川曾亲眼目睹过一个奇迹的诞生。

在一堂心理课上,他的教授讲述过心理暗示的强大能力。

他做了一个试验,把一枚硬币放在酒精炉上加热,两分钟后,他叫上一名自愿者,用镊子夹着那枚硬币,放在了自愿者的手背上。那名学生被烫得大叫起来,猛烈地甩动手腕,把烫痛他的硬币甩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与硬币相同大小的烫伤红斑。

全班同学为之哗然,但教授却冷静地说,“谁去捡一下那枚硬币?”

同学们无人肯去,李思川自告奋勇去捡,手一摸到硬币,惊奇地发现那枚被自愿者甩到地上的硬币,一点热量都没有。就这短短半分钟,不可能冷却得这么彻底。他疑惑地看着教授,教授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这是一枚常温下的硬币,加热过的这一枚,被我替换了下来。”

他指一下讲台,讲台上有一枚发黑的硬币。

李思川上前轻轻用指甲拨了一下,透过指甲都能感觉到硬币的热量,而硬币下方的木制讲台上,则有一个被烫坏的圆印子。

事后那位自愿者去医院,被诊断为三级烫伤。

自此李思川相信强大的心理暗示确实具有非凡的能量。小钰从小就被这样的梦境反复地暗示,她不深陷其中才是怪事。李思川在离婚后,可以冷静地分析小钰的情绪,不带着屈辱感和不忿。有了距离,才可以看得更清楚。

只是为什么只有小钰才有前世的回忆,在梦境里一再重复出现?这个梦对小钰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的潜意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去记得前世的一个片段?为什么偏偏是前世与现世过渡的一个片段?显然这是一个人死去的过程记录,而不是一次郊游。如果这真的是小钰的前世,那为什么她要暗示自己去做这样一个梦?这个梦是不是对她而言非常的重要?

而他为什么就连他三四岁前做过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想起婴婴的话:我看见了。我看见妈妈有小宝宝了。

他打了个寒战。

都说心思单纯的孩子会看见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事物,而像婴婴这样灵慧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可以预感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如果婴婴的慧根来自小钰,那是不是说,五岁的小钰也曾经看见了什么?她极力阻止她妈妈的死亡,没能成功,因而自责。所以在梦中,她阻止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后一个假设可以成立,那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又是什么?

李思川和小钰结婚四年,离婚一年多。这五年里,后一年他在美国读书,前四年结婚、怀孕、生育、哺养占了他和小钰全部的时间,和父母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少得屈指可数。元旦节有假,他回北京住了一个星期,陪陪父母。

说起他的感情生活,李太太少不得长吁短叹,问他有什么打算。又念起婴婴,埋怨儿子不给她看孙女。李思川本着他一贯的花言巧语,把李太太哄得又是笑又是骂,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李思川把小钰发给他的邮件里的婴婴的照片转了几十张给李太太,让她看着解一下眼馋。

对于这个过去的媳妇,李太太实在无话可说。说她不好,那是昧了心;可要说她好,也不是事实。她不会和公公婆婆亲亲热热地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搓麻将,她只会微笑着坐在一边,看李思川和父母耍贫嘴抖机灵,听到有趣的,她也会笑,但不会加入进来。问她什么,她答什么,不问,她可以不说一句话。

还在他们结婚期间,婴婴生下来不久,李先生和李太太南下来看儿子儿媳和孙女儿,见了她这么个礼貌却有距离的态度,李太太背地里问儿子小钰这算什么脾气。李思川说,“那是她的性格如此。天下除了我这么疲赖的人,谁能降服得她这么古怪的人?你说她不贤惠吗?婴婴从生下来那天起,半夜换尿布从来都是她自己,我要插手都不让。我小时候,你把我往全托幼儿园一扔,一个星期接回家一次,我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

李太太暴怒,说:“我当年要工作。”

李思川说:“小钰也工作啊,她自己开公司搞设计品,盯着师傅打样,开新产品发布会还要到各个省市的分店去巡视,还要担心有没有人打劫。每次她出差我都担心得要死,恨不得当她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她。”

李太太对此无话可说。

李思川又说:“有的女人不是世俗标准的好儿媳,但却是绝对的好媳妇,儿子我喜欢就可以了。你和爸爸都退休了,环游世界去吧,我帮你们设计路线,第一站先到意大利,然后去希腊如何?不用省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住五星级酒店吃三星饭店,替我去看看梵蒂冈的天顶画和百花圣母大教堂。”

李太太说:“这么想去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李思川一摊手说:“我得守着她们两个,几时小钰有时间了,我辞职也要陪她们走。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不能再荒唐了。”

李太太这才把儿子另眼相看,说:“我第一次听见从你嘴里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能把你教得这么懂事明理,是结婚的功劳的话,那小钰也是称职的儿媳了。”

李思川笑嘻嘻说:“你也是明理的婆婆。”

李思川真的把父母送去了欧洲,老两口这一游游出了瘾头,欧洲游回来,没待上半年,又去了非洲。等他们在好望角看大西洋和太平洋的交汇点的时候,李思川已经和小钰离婚了。过了好久他们才听说,但这时他们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说了句“我们知道了”,就不再多说一个字。

李思川对父母的态度感激涕零。他后来在美国进修的时候,又邀请父母到北美去玩,他可以开车载他们去。父母欣然前往,由李思川作陪,痛痛快快地游玩了西海岸,回去的时候还说,下次再去东海岸。整个过程,他们没提一句儿子的离婚问题。

到这次重聚,李太太总算问了,李思川才说,他在想办法。李太太喝道:“什么办法?我没问你这个,我问的是和小钰就算这样完了?你把她弄丢了,是你笨。这样的女人,你找不到第二个,有钱还在其次,难得的是人品正派。”

小钰在他母亲嘴里的赞誉居然是人品正派?李思川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李太太说:“她的脸一脸正气,她的眸子在眼睛正中。”

李思川好笑,说:“相面先生啊您?”

李太太自顾自地说下去,“小钰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狐媚之气,是端庄雍容的正大仙容。如今这年头,女孩子个个像妖精,哪里找这么正派的女人?”

李思川说:“那我再把她追回来?”

李先生放下老花镜和电脑里孙女的相片,回头对儿子说:“那还用说?还不行动?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什么事情都要抓紧了去做。老人家说得好,‘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李思川认真地问:“你觉得小钰什么地方最好?”

李先生看一眼太太,说:“她跟你妈一样,眼里除了丈夫,没有看过别的男人。”

李太太白他一眼,“我看过好多,没让你知道罢了。”

李先生哈哈笑,“我知道,你看的是别的男人怎么都生得五官不全,哪里比得上我家老李,这么卓然不群。”

李思川看他们二老耍花枪,忍不住也笑。但也得到肯定的是,旁观者眼里的他们,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小钰不是移情别恋,她只是克制不了自己的心魔。

李思川一直以来害怕的都是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里,一直都是他在喜欢她,而她不爱他,或者至少,爱他不如他爱她那么多。是她提出的结婚,又是她提出要离婚,以至于在他看来,结婚也好离婚也好,不过她的权宜之计。他是被她利用了,当他气不平时,他同意了离婚。

李思川想要对等的爱情。

“我爱她爱得肝脑涂地,为什么她对我的爱就这么马马虎虎”的想法一直折磨着他,他付出太多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委屈放在心里,时不时要跳出来作一番祟。他想挽救他们的婚姻,他想揪出小钰的心魔,说到底,也是想要和小钰重归于好。他付出了,总要有回报。如果小钰过得好,那他也能死心,偏偏小钰不是不爱她,只是心里有了别的东西堵住,装不下他的爱。这才是让他即无奈又隐生希望的地方。他总想,“我要是能把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拔掉,她就有足够的空间来释放她的爱了。”

为此,他坐在父母家的阳台上,看着星空中猎户座升起,想到一个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小钰的心病是她妈妈金缨女士的死亡事件,造成这个事件的原因在郁修善的身上,那他就是解铃的人。

在假期的最后两天,李思川买了机票从北京直接飞到晋江——他要去找郁修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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