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报复（完结）nan 著

我拽紧编织尼龙绳，掌心被勒出的红痕与当年帮他抄实验报告的笔茧重叠。今晚林艺使的绿茶技能翻车，尴尬之下，带着被玻璃划碎的伤，羞忿走人。徐慕打量案板上的食材，为了安抚我，不得不接受我的临时加价。没怎么翻动过的书籍和资料，被我毫不怜惜地丢进编织袋，如果它们有自己的意识，肯定在默默地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命运。我随意地瞥了他，「明天上午九点，会有钟点工来收拾。」徐慕不可置信地瞪我：「我给你那么多钱，你竟然找钟点工？」「你最好请钟点工，这样划算些。」我把最后一本书狠狠丢进编织袋，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堂 211 本科毕业生，你那么点钱，请不起我的。」徐慕胸腔剧烈起伏，并涨红了脸。在他发怒之前，我轻飘飘来了一句：「我给一对双胞胎补课，每小时 800 元。」我晃了晃手机，转账记录的电子蓝光是那么的旷亮喜人。「还包吃包住哟。」我刻意把这几个字嚼得极重。所有怒吼指责，全在徐慕滚动着的喉结里徘徊，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英文字母。我弯腰捡起钢笔，金属外壳映出我漠然又得意的脸。我用这支笔，在便签上狠狠写下「7」的数字，最终，这支徐慕三年前买给我的钢笔，完成唯一的使命后，被我狠狠丢进了书房的垃圾桶。不奉陪了给双胞胎补完课，往回走的路上，看到林忆骑着我的小电驴，搭着人从我身边滑过。林忆还扭过头，对我说：「嫂子，借你的电驴骑一下。」然后，就在这分神的工夫，她把人撞了。正当我幸灾乐祸时，她却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因为车子是我的，借出去的车子出了事，首要责任就是我。受害者从林忆身上榨不出钱来，居然找上我，要我赔钱。我狠狠给了林忆一巴掌。林艺顶着可怜巴巴的脸，招来了徐慕。「师哥，你先别生气，是我活该，嫂子打我是应该的。」林艺捂着脸，楚楚可怜地说。徐慕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立即化身为超级英雄，厉声指责我。「你脾气是越发见长了，如今还敢打人？」与这种人废话，简直浪费我的唇舌。我冷冷地道：「你心爱的师妹，没经我同意，骑着我的小电驴撞了人。苦主也在这，你这么喜欢当英雄，赶紧赔人家医药费吧。」得知事情经过后，徐慕的怒火消失了，脸上爬上心虚。林忆见状，赶紧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角，不安地道：「师哥，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嫂子的小电驴刹车失了灵。」她一脸不安地对我说：「嫂子，对不住，早知你的车子刹车失了灵，我就不骑了。」这话反倒是勾起了徐慕的愧疚，然后说：「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他谴责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亲自开车，带着被撞的路人去了医院。我正准备走人，他却一把抓住我。「一起去医院。」「关我什么事？」「是你的小电驴撞了人。」他说，但很快又改口，「虽然我也有错，不该借出去，但车子刹车失灵，你为什么不早说？」说来说去，都是我的责任。反正在偏心人眼里，我连呼吸都是错的。……「是你借出去的，不该由你负责吗？」林忆可怜兮兮地道：「师哥，我晚上还要去兼职，真的没时间。」徐慕立即道：「你去吧。」看向我时，又一脸命令式语气。

「林忆晚上还要兼职，你就大度点，别跟她计较了吧。」我立即说：「我还忘了跟你说，晚上我也要去兼职。1 小时 800 块。」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让我把助学金和奖学金都让给了林忆，我也得去做兼职挣生活费，我还要给我妈打钱还房贷。实在没时间大度，也大度不起来。」围观的人无不哗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夸张地说：「男朋友也太缺德了吧？这谁忍得住？」「为了一个外人，连女朋友的助学金奖学金都得让出去，渣男。」「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一腿？」「这女的实惨。小电驴被男人送出去做人情，如今出了事，居然还让人家负责。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不要脸的男人。」路人的议论，使得徐慕黑了脸，到底还是要脸的人，赶紧解释。「你不要误会，刚才是我冲动了。」「算了，你不用去了，你……」见我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说不下去了，急匆匆地走了。路人还在替我打抱不平，也有的指责我软弱可欺，都被渣男这样欺负了，还不反抗，活该受欺负。我苦笑。这就是挣窝囊费的下场。……晚上做完兼职回到家，徐慕便说：「马上就月底了，我把下个月的生活费打给你吧。」我默默地收了钱。囊中羞涩的人，是没资格矫情，更没资格讲骨气。他偷偷瞄我，又说：「那个，你的小电驴……」我抬头，眼刀射向他。他赶紧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可是，你那个小电驴确实又破又旧，刹车还失了灵，是不是该报废了。不然，骑出去……」「那你给我买吗？」我忍无可忍怼他。他一时无言。我冷哼一声：「再破再旧，也是我花钱买的，是我做兼职挣来的。」他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话。……后来，林忆把车子还了回来。「不好意思，嫂子，技术不大行，把你的车子磕着了。」林忆绞着手指头，一脸不安。「你不会怪罪我吧？」原本外观还算过得去的小电驴，如今已是惨不忍睹，到处都是被撞被擦剐的痕迹。「都怪我，什么都做不好，连电瓶车都骑不好。」徐慕仍如往常般安慰她，表示没事，不必放心上。反正这车子本该淘汰了，到时候买个新的。林忆立即转忧为喜，跳了起来，对徐慕笑嘻嘻地说。「师哥最好了，谢谢师哥。」她拉着徐慕的手臂，昂着头，看着徐慕，满眼都是对徐慕的感激之情。徐慕侧头，也冲她笑，笑意温柔。温柔到，似乎要滴出水来。我刚好捕捉到这幅唯美的画面，用手机拍了下来。不忍心打搅他们，我独自一人走开。

……我用红笔把今天的日期狠狠地叉掉。徐慕刚好看到我的动作，目光在我用红圈标记的日期，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不是给你说过咱们的婚礼改到国庆节吗？」我淡淡地回道：「我圈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他问，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是咱们拍婚纱照的日子吗？我想起来了，跟婚庆社约好的 15 号拍婚纱照。」我看他一眼，唇角闪过一丝嘲弄。我懒得搭理他，去了卫生间洗漱。他迟疑了下，来到卫生间门口。「赵琳，你是不是在生气？」我当他是空气。他吐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林忆。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能不能大度些，宽容些？刚才她跟我说，她也知道你不喜欢她，讨厌她。她也想讨好你，却多做多错。然后渐渐地，一见到你就会心情紧张，然后，就越做越错了。」我讽刺一笑，算了，看在还有 5 天的份上，还是忍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次日一大早，林艺又来了。此时的徐慕正在卫生间大蹲。她看到我后，笑眯眯地解释。「嫂子，并非我不请自来。而是师哥昨晚拜托我过来帮他熨衣服，擦鞋子。想着师兄帮了我那么多忙，这点小事，怎好拒绝呢？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她一边观察我，一边四处扫瞟。「师哥呢？」「在卫生间。」我淡淡地道。「师哥的衬衣和鞋子呢？」「不知道，你得问他去。」我神情平静，波澜不惊。她上下打量我，脸上闪烁着挑衅之色。「按理说，师哥的衣服鞋子应该由嫂子你来收拾的。但师哥却指名让我负责，我也不好拒绝，这便过来了。」她不怀好意地瞅 着我。「嫂子不会怪罪我越俎代庖吧？」我让开道路，说：「你高兴就好。」她自己要上赶着来当徐慕的免费保姆，我又有什么好怪罪的。我准备把地盘让给她。但在经过她身边时，她却故意往旁边一歪，人就倒了下去。「哎呀，嫂子，你绊我做什么？」她摔倒在地，一脸委屈地控诉我。徐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琳，你怎么又在欺负林艺？」他大步上前，亲自扶起林艺。然后又指责我。「你身为我未婚妻，本该由你替我打理一切。你使气不肯打理，我也没怪你，只让林艺来帮忙。

你倒还气上了，还把气撒在林艺身上。」「你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林艺茶里茶气地表示。「师哥，你别生嫂子的气。嫂子不愿替你弄，肯定是嫂子还在与你使气呢。你是男人，应该哄哄嫂子才是，而不是叫我来。我也是，真不应该过来的。」徐慕脸上闪过愧疚。「不关你的事，是她不可理喻。」我淡淡地道：「对，我就是不可理喻。你的林艺乖巧懂事，以后就让她侍候你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我扬长而去。身后传来徐慕愤怒的声音。「赵琳，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有种你就别回来。」将计就计我还以为，徐慕又会修改密码锁，不让我进门呢。但没过多久，他就给我发微信。「是不是来大姨妈了？这两天脾气可真够大的。」「我都不敢惹你了。」我扫了眼，有些意外。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一向对我只有高高在上、只会居高临下睨视的男人，居然还会说这种软话。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并未回复，看着他继续表演。「这两天我脾气也有些冲，我不该找林艺来气你的。」「主要是我明明都交代你了，你却不当一回事。我一时生气，这才冲动叫来了林艺，就是为了故意气你的。」「虽然我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也不至于甩脸子给我吧。好歹我还供你食宿呢。」我冷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之前爱惜脸面，加上可笑的自尊心和自卑感作祟。一旦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有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心虚感，变得理不直气不壮。然后不得不放下身段，默默地收回刺，重新变回寄人篱下时的谦卑状态，然后给他做牛做马。如今知道了他的套路，我也学会了反击。我回复他。「如果不是你对我道德绑架，让我放弃助学金申请，我又何必住在你家，寄人篱下，吃你的嘴短？我免费住学校宿舍，吃助学金不香吗？」「如果不是你非要当圣母婊，逼着我把奖学金让给林艺，我会拿你的手软？」「如果我爸还在世，我又何必住在你家，看你的脸色行事？」聊天对话框里，「正在输入」几个字，一会儿出现，又一会儿消失，如此反复。我以为他恼羞成怒，不再理我时，隔了半小时，他才回复了我。「抱歉，刚才在实验室，手机卡顿了。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琳琳，你这么说，可就有些过分了。这三年来，你吃住在我家，我有向你要过一分钱吗？你居然这样说我，你摸着良心说，你这么说，是不是很过分？」「咱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还分什么你我？我并不计较你吃我住我用我，毕竟我是男人嘛，养自己老婆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