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喝。
任谁唤他,他都不出来。
半夜,常常听到他的咳嗽声。
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我想端药进去,他都说不喝。
他就这样苦苦地折磨自己。
他这是在对我的死表达一种忏悔吗?
可,过了两日,他出来,又恢复往昔的模样。
他依旧对叶瑾瑶细心呵护,甚至比以往更上心。
宋晚宁是个死人了,叶瑾瑶又怀有他的骨肉。
他有大把的好时光,无需为一个毫不在意的死人痛心疾首。
叶瑾瑶出现腹痛,顾子渊担心,便亲自为她熬安胎药。
叶瑾瑶躺在床上。
我守在叶瑾瑶的身边。
顾子渊端着一碗安胎药,缓缓地走到叶瑾瑶的身边。
他柔和地笑了笑。
他不怎么笑,但在爱的人面前,会时不时露出难得的笑。
“夫人,这是为你熬的安胎药,喝了它,兴许会好些。”
他坐在床沿边。
一只手端着汤碗,一只手环抱住叶瑾瑶。
叶瑾瑶靠在他的怀中,眸光明亮,笑着。
“多谢夫君。”
顾子渊舀起一勺药,送到叶瑾瑶的嘴边。
我面色灰冷,埋下头。
不愿看到他们这副亲密的模样。
但旋即听到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我抬头望去,汤药竟摔碎在地。
叶瑾瑶瞳孔大张,猛地推开顾子渊,竟惊恐地望着他。
而顾子渊面容阴冷,深黑的双眼泛着森寒的冷意。
“顾子渊,你什么意思?你竟让我喝堕胎药。”
堕胎药?
我心里惊诧着。
“你别以为我傻,什么都不知道。”
叶瑾瑶咬牙切齿,指着顾子渊。
“宋晚宁是你杀的对吧?”
顾子渊冷沉着。
霎时,我吃惊地眸光一转,望向顾子渊。
“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
叶瑾瑶双眼狠瞪,丝毫不心虚也不畏惧。
“我去找了卖宋晚宁衣裳的樵夫。”
“他说他看到在宋晚宁尸首的手中握着一颗珠子。”
顾子渊便从衣袖里拿出那颗细小的金色珠子。
叶瑾瑶一见,瞪圆了眼睛。
“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一件衣服上便带了金珠,为何宋晚宁失踪后,你就不穿了呢?”
顾子渊这样一说,我猛然想起。
叶瑾瑶推我坠崖时,慌乱中扯下的正是她衣裳上的那颗珠子。
“那樵夫贪心,见这珠子值钱,也留了下来,我用高价从他那里买来。”
叶瑾瑶无力辩驳。
她坦率地承认着:“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子渊冷目灼灼。
叶瑾瑶双手支撑着身体,肩膀微动。
她忽然发出几声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仰面望向顾子渊,眼神满是不屑。
“为什么?当然是杜绝后患,以防你跟她又旧情复燃。”
顾子渊紧咬着下唇。
“你现在要为一个死的人而杀掉你的亲骨肉吗?”
叶瑾瑶厉声质问着。
“顾子渊,你心里其实还想着宋晚宁吧?人都死了,你现在还故作什么深情?当初可是你自愿抛弃她的,我可没有逼你!”
“我就是要除掉所有有关她的东西,这院子我也是故意选的。”
叶瑾瑶愤怒地颤声着。
顾子渊转过身。
他双眼猩红,无奈地长吐了一口气。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
“是我的错。”
说完,他便离去。
任凭叶瑾瑶在身后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回过头。
而我呆滞地看着叶瑾瑶趴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顾子渊不再理会叶瑾瑶。
对她不闻不问。
他要么外出处理差事,要么就整日将自己锁在书房内。
叶瑾瑶也郁郁寡欢,性情忽又变得暴躁。
她挺着个日益变大的孕肚,摔东西。
动不动就责罚丫鬟仆从。
所有人都对她提心吊胆。
她又时而痛哭流涕。
这一切,顾子渊也都熟视无睹。
在她临盆那一日,顾子渊都未曾去见她。
而叶瑾瑶难产而死,生出的孩子竟也夭折。
府内瞬间暮气沉沉。
顾子渊双眼空洞无神,面容枯槁。
毫无生机的一张脸,犹如木雕。
他只是低声自语着,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看到他这般落魄的模样,我的心没有半分的喜悦,甚至隐隐作痛。
顾子渊还是厚葬了叶瑾瑶。
自那之后,顾子渊恍如行尸走肉。
吃饭都是吃一两口,面色憔悴,眼窝深陷。
常常三更半夜,他的书房还点着灯。
我担心他。
还是熬了一碗粥想给他端进去。
我轻轻敲响书房的门。
“谁?”
“大人,是我,陆晚晚。”
“进来吧。”
顾子渊轻声着。
他这次竟同意让人进去。
我微惊。
我迈了进去。
看到书案上放着一摊泥,用纸垫着。
顾子渊在那里捏着。
“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迷惑着。
“一个是我,一个…是负的人。”
顾子渊嗓音低哑。
我心想,是叶瑾瑶吗?
“大人,我给你熬了粥。”
“放这吧。”
“好。”
我把粥放在他的旁边。
“不捏了。”
顾子渊突然微怒地把捏了半形的娃娃甩向一边。
“人都不在了,捏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顾子渊颤声着,眼睛泛红。
我嘴唇抿动。
想说什么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大人,我先退下了。”
“你先陪我一会儿吧。”
顾子渊哀声着。
他泪光颤动,像是在渴求。
我站在一边。
顾子渊端起清粥,出神地望了会儿。
随即,他又放下。
“你能为我做几道菜吗?”
“大人,不是嫌弃奴婢做得难吃吗?”
“只是你做得跟那人的很像。让我以为她回来了,但我却没脸见她。”
我怔了一下。
“求你了。”
顾子渊哽咽着,双眸湿红。
他居然对一个现在只是个丫鬟的我说了个求字。
他那副模样,可怜而又可悲。
“大人,想吃什么?”
“糖醋鱼,鱼香肉丝,酱香豆腐。”
我一听,这全是我最喜欢吃的菜。
半夜,我还是来到厨房,做好了这几样菜。
菜端上桌。
顾子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落泪。
他撑到吐,吐了继续吃,直到几盘菜吃得干干净净。
我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
27.
第二天天明,顾子渊让我陪他出去逛逛。
他带我走进那家银楼。
他让银匠制作一枚蝴蝶簪子。
银匠问他,是什么样子的蝴蝶?
顾子渊诉说着那簪子的模样。
可银匠每做出来,顾子渊总挑出刺。
说这不像,那儿不像。
银匠都做烦了,说:“大人,我不挣你这钱了,你找别人吧。”
顾子渊跑遍整座小镇。
每一个工匠做出的簪子,几乎都一模一样,但顾子渊总觉得不像。
他气得把满满一堆的簪子扔在地上。
“都不是晚宁喜欢的那个簪子了,怎么做都不是了。”
他跪在地上,抱着头,悲痛地哭起来。
而那枚簪子始终藏在我的衣袖中。
28.
顾子渊派人找回那些家具,重新安置在我的房内。
他现在整日就躺在那间房。
饭菜都是由我做,由我端进去。
我站在一边,守着他吃完。
我端着空碗,要离去。
“慢着。”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转过身。
顾子渊拿出一张卖身契,是我的卖身契。
他把卖身契撕毁。
“陆晚晚,你不用留在府上了,你离开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语气虚弱着。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
但见他这样儿,我要是离开,忽有几分担心。
“大人,我还是留下吧,我就是走,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呀。”
我说着。
顾子渊双眼温润,凝视着我。
他步步地走向我,突然一把将我抱住,唤着:“晚,晚…”
而我一时惊慌失措地推开他。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顾子渊眼神飘忽,像是回过神来,满脸歉意,“对不起。”
他一个堂堂的大人在我一个丫鬟面前如此的卑微。
他颓废地瘫躺在床上。
“你走吧,我累了。”
我走出房间,望着凄凉的夜色,心中也是痛苦不已。
我好像听到了顾子渊呢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谁呢?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我已经重生了,就不必再追往过去。
一切向前看吧。
《被他的白月光害死,我重生了》中的宋晚宁顾子渊真的太真实了,像是自己又像是身边人一样,喜欢该类小说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