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把那刚刚停止的私语声又勾起,甚至声嚣尘上。
我在楼梯中间停住,想看看陆玥然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我不信我这个好姐姐会良心发现向我道歉,多半是又要陷害我。
果然,她转身背对着沈璟辞时,刚刚在沈璟辞面前的愧疚假面换上了我熟悉的恶意、怨毒。
她朝着我走来,嘴里还虚伪地说:“妹妹,当年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一时气不过才那样对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看到只觉得可笑,上周还在和沈璟辞调情,现在却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何必多此一举装成这样,
毕竟沈璟辞是为了气你才对我这么好、才与我结婚。
她继续说:“只是今晚,你能不能给我留点体面,今天是我的生日,璟辞给我张罗这个宴会,不仅为我庆生,更是为我接风洗尘庆祝我归国。”
她语气凄楚可怜,说:“过了今晚,你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脸上却流露出更加浓烈的厌恶与嘲讽。
沈璟辞听着她的话,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我感到一股熟悉的天旋地转,泪也终于流了出来。
我以为,你起码会有点真心,没想到,说好给我准备的生日宴,最后还是为的是陆玥然。
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沈璟辞。”
我轻轻地喊了他一声,泪珠滚落了下来。
沈璟辞仓皇着,嘴唇开合,想开口说什么。
他周围的人却抢先说了。
“嘁,哭什么哭,真以为自己哭起来很好看吗?”
“东施效颦。”
“她怎么有脸攀扯沈哥,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沈哥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他们一句句,语气轻蔑,仿佛我脸上的伤疤与他们无关,冷漠至极。
陆玥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话,她轻抬手腕,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镯子。
然后,朝我做了个口型:“真、狼、狈”
那镯子我很熟悉,是沈夫人给我的沈家的传家宝,但是我当时觉得太贵重了,把它交给沈璟辞保管。没想到,保管到了陆玥然身上。
我咬紧嘴唇,生怕再露出一声泣音被他们听了去。
陆玥然已经站到了我的下一阶,我们两个离得很近。她拉着我的手,开始凄凄婉婉地诉说:“清然,你原谅我好不好,明天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把我对你做过的都一一还回来也行,原谅我吧清然。”
语气急切痛苦,像是一个被愧疚折磨了许久的人的赎罪。
如果不是看到她脸上的恨意,
光听她的声音,我就要信了。
我双手向外打摆,想要挣开她的手,开始发力,却看到她脸上露出了一个计谋得逞的笑容,我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她向后一仰,然后我们两个的位置就发生了对调,她拉着我前后晃动,像是被突然推了一把后极力想在楼梯上站稳,她松开了她握在我手腕上的手,扶住了楼梯扶手来稳住自身。
而我没反应过来,等我回神时,我虽然及时抓住了楼梯扶手而身子没顺着楼梯台阶滚下去,肚子却重重地撞上了雕花扶手。
那扶手,正在我腰际。
为了缓解冲劲儿,我整个人都挂在了扶手上。
看上去就像,我先推了她一把,结果却被她顺势化解,然后我受不住自己的力道,撞上了楼梯扶手差点甩出去。
“陆清然!你怎么能推玥然!”
台阶下的那群人各个群情激奋,大喊着。
就连沈璟辞都紧皱着眉头,声音里满满的不悦:“清然。”
我却无力再听他们的斥责,因为——我的下腹传来一阵阵剧烈疼痛,一股温热从我腿间蜿蜒向下流淌。
“血!流血了!”
大厅里的其他看客终于收起了漠不关心的看戏心态,指着我身后被血洇红的布料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
沈璟辞这才神色惶然,急匆匆地从楼梯下面,三步并作两步地抱起我来:“清然!清然!”
他语气急切惶恐,充满了害怕意味。
好似真的是一位深爱着妻子却目睹了妻子流产而惊惧万分的好丈夫。
而我,早已经痛晕了过去。
6.
等我再次睁眼醒来,我正在一间病房之中。
沈璟辞见我醒来,急急忙忙起身迎上我目光:“然然……”
他眼里有红血丝,身上的礼物也皱皱巴巴的,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颓废的气息。
我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神反应过来。“孩子呢?”我轻轻地问,打着点滴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了我尚且平坦的小腹。
这里,还在抽痛着。
沈璟辞回避开我的视线,偏过头去,手却握上了我的手,说:“然然,我们将来还会有孩子的,你也不要太介怀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怒交加,怒叫道:“沈璟辞!你有没有心,这是你我的孩子,你叫我不要介怀?你怎么说得出口啊沈璟辞。”
我从没想过,你会这样说,
连一丝愧疚都没有,连一丝对陆玥然问罪的意思都没有。
我痛到几近窒息,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缓解胸中的酸涩窒息。
沈璟辞惊慌失措地伸手,手忙脚乱地给我擦去泪,还在低声哄着我:“然然,当时是你想推玥然结果自己不小心摔到扶手上了,本身就是你不对,玥然看在你流产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你也不要介怀了。我们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的,下次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宝宝……”
没等沈璟辞说完,我费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我怎么这么可笑,在知道当年的真相后还选择再信他最后一次,赌他有那么一点真心,在猜到陆玥然要为难我时却没躲开,导致我失去了我的孩子。
我冷冷地开口:“沈璟辞,我没推她,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陆玥然那么拙劣的陷害把戏,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只是不信我,只是心里更偏向她而已。”
沈璟辞被我戳中心事,焦急地开口掩饰:“不是的然然!”
我没听他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说:“陆玥然已经按你的心意回来了,我们离婚吧。”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休想!你怎么能和我离婚?”
我疲惫地合了合眼,腹部的疼痛越演越烈,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你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陆玥然,当年找人霸凌我又救赎我、与我结婚不就是为了让陆玥然回来吗?现在陆玥然回来了,我不也就没有价值了吗沈总?”
他的脸色变得灰白僵硬,我面露讥讽,继续说下去:“结婚纪念日那天,你和陆玥然打的电话我都听见了。”
他的脸色彻底变了,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身形摇摇欲坠,仿佛我才是那个狠心人伤害了他。
过了几秒,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脸色转变,轻蔑地笑了笑,说:“跟我离婚后,你怎么生活?你没有亲人,朋友也很久不联系了,毕业这么多年都没有工作经验,谁肯要你?你凭什么在这世界上生活下去?”
“我有百种千种手段让你净身出户,我的财产你一分也分不到。”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我要离婚。”
他被我坚决的态度气得冷笑连连:“行,离就离,离了你可别后悔。”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手机屏幕在我眼前划过一道弧线,露出来电联系人:玥然。
我偏过头去自顾自休息,徒留一滴泪滑落到颊边。
7.
等我第二天醒来,我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我突然感到一阵解脱,经此一遭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刚得知流产时,我确实心存死志,可现在,我突然明白,我不该如此轻易地放过了沈璟辞、陆玥然和那些霸凌我过的人。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良心发现悔恨,就算悔恨,这虚无缥缈的后悔有对我又有什么用?
至少要一样痛苦才算公平。
沈璟辞最后的话也算点醒了我,我需要傍身之长,需要足够的权势来支撑我报复他们。
我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摁下了那串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无机质的忙音拉长了我的思绪,不免得有些忐忑起来。
这是我能联系到的可能帮助我的,唯一一个人了。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淌过,我的心也随之寸寸下沉。
好在,在自动挂断前几秒,电话接通了。
对面的女人轻轻地唤我的名字:“陆清然。”
我的眼泪顿时又决了堤,不停地涌出眼眶,强忍着哭腔说:“万月……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是我许多年以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开口却是哀求。
对面呼吸一滞,没答话就挂了电话。
我苦笑了一下,她还在怨我吗?
对面是宋万月,海城宋家的大小姐,也是如今海城宋家的掌权人。她……是我大学时认识的好朋友,在我决定和沈璟辞结婚时秉持反对意见,见我嫁人后甘愿为沈璟辞洗手作羹汤,她恨铁不成钢,赌气一直不联系我。
我自知愧疚,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就这样僵持着冷战了三年。现在看来,她心里还是有气的。
我暂且把这件事搁置在一边,当务之急,我要先离开医院。
我生母出于愧疚给我留了一间小房子,这间房子连沈璟辞都不知道在哪里,现在是我唯一的傍身之所。
不顾仍有痛感的小腹,我摇铃呼叫护士,向她询问出院的事宜。护士犹豫了一下,说要去问问医生。尽管我很焦急,却也不得不耐下性子来等待她的询问。
没成想,我却等来了沈璟辞和陆玥然。
沈璟辞看见我,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然然,玥然来向你道歉呢。”
陆玥然抱着一束百合花,放到病床的床头柜上,然后面对着我。她深吸一口气,眼里泛起涟涟泪花,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清然,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不然你推我我也不会躲开了……”
我掩住口鼻,冷眼看她表演卖惨。
沈璟辞握住我的手,眼神缱倦,温柔地注视着我,柔声说:“我都跟玥然说了,这是个意外,而且也是你先推玥然在先。玥然都已经道歉了,咱们以后好好的,别再这样为难人了,好吗?”
就像当年我住院后温柔地哄我、劝慰我鼓起勇气面对生活的沈璟辞一样。
可是,这次他说的话却如此令人寒心。
我被沈璟辞的话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沈璟辞,我说了不是我推的她!”
陆玥然的泪说落就落了下来:“清然,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就当是我推的你吧,等你好了你推我下楼梯多少次都无所谓的。”说到最后,她强自扬起一抹笑容,泪却还滚滚流下脸颊,“我无所谓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和阿辞别因为我吵架就好。”
沈璟辞的眼里瞬间多了一抹心疼,低声地安慰着陆玥然。
我旁观这两人视我若无物,突然开口:“沈璟辞,你忘了吗?我对百合花过敏。”说着,我又咳嗽了几声。
沈璟辞身形变得僵硬,他慌乱地看了几眼那束陆玥然带来的、包装精美的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百合花,急匆匆地拿去病房里的卫生间扔了,然后开窗通风,
一系列动作和大学时我因为过度疲劳住院、他不明真相带着百合花来看我、我告诉他我过敏时的景象一样。
可是,想到这里,我的泪又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明明才过了这么几年,为什么生活就天翻地覆般地变了样呢?
沈璟辞见我哭了,又慌张地翻找纸巾,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眼泪。他以为我还在为刚才的事情伤心:“然然,是我不好,我一时没想起来你对百合过敏,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我再一次打断了他:“沈璟辞,昨天说了,我要和你离婚。”
沈璟辞面上一僵,刚要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了,他不耐烦地起身,去开了门,来的正是刚刚的护士,她告知我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我谢过对方,下床准备去办出院手续。沈璟辞却拉住了我手腕,用力地捏着好似很害怕我离开。
“然然,不要离婚好不好,我和玥然真的只是朋友,我这几年对你那么好,就不能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一旁遭受冷遇的陆玥然也帮腔道:“是啊清然,离开阿辞你怎么生活呢?”
我用力地挣开沈璟辞的桎梏,冷笑着说:“你倒是叫他叫得亲热。”说完,仍执意往门口方向走去。
怒意爬上沈璟辞的脸色,他掰过我的肩膀,不顾我的挣扎一把把我抱起来,恨恨地说:“休想离婚!看来还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陆清然,我就该把你关在家里。”
我用力挣扎着,可不论我对他拳打脚踢、咬住他肩膀,希望他吃痛松开我,他却纹丝不动。那双有力的臂膀依然像铁箍一样禁锢着我。“你是我的,哪里也不能去。”他冷硬地说。优越的脸部线条犹如冷峻的山恫吓着我。
这时,病房门却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踹开,“我看谁敢?”一道熟悉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鼻头一酸,是她来了,居然是她来了。
是宋万月。
趁沈璟辞怔愣的间隙,我费力地挣脱了他的控制,快步跑到了宋万月的身边。
我看着站在门口妆容精致、压迫感极强的宋万月,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却眼眶通红,好似快要哭了出来。
“我和然然之间的家事,宋小姐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沈璟辞上前,就快抓到我了,宋万月轻轻一跨把我挡在她的身后。
她没和沈璟辞多废话只是说:“沈总,你和清然的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还望你尽快签字。”说完,她就扶着我转身要走。
沈璟辞目呲欲裂,急声呼唤我,却被宋万月带来的保镖拦在病房内。
8.
宋万月早已给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因此直接带我上了她的私家车。
在车上,她一言不发,没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来了南城,也没说如何找到的我。我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晃了两下,说:“万月,今天谢谢你,还有,以前我钻了牛角尖,为了沈璟辞疏远你,是我对不起你。”
宋万月睨了我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便继续看手中的平板。我却明白,她没再跟我生气,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与安心。
宋万月带我去了南城一家私立医院,又做了一个全面细致的检查,也得知了我这次住院的前因后果。她气得咬牙切齿,又在离婚协议书上添了若干条款。
当日,我签好宋万月公司律师团队草拟的离婚协议书,寄去了沈家。没过多久,沈璟辞、沈父沈母,甚至我那位生身父亲都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一个也没接听,把他们全都拉进了黑名单。
没拉黑沈璟辞微信,毕竟我们还要定下去办理离婚手续的时间,谁知却便宜了他骚扰我。
“陆清然,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狠心绝情。你怎么舍得和我离婚?当初是我救了你,是我一直照顾你鼓励你。”
“然然,我不同意离婚,你乖一点。”
“如果我答应这些条件,我把这些财产都给你,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然然,我和陆玥然断绝关系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
诸如此类的话连环轰炸了我几天,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我的位置,每天站在我家楼下手捧鲜花求我原谅,直到上了当地热门才消停了。
我烦不胜烦,主动给沈璟辞打了一通电话。
9.
电话接通,不等我开口,便传来沈璟辞惊喜的声音:“然然,你原谅我了吗?”
我轻笑一声,说:“沈总怎么把我想得这么蠢?我打电话来是为了告诉你,记得下周一去民政局提交离婚手续。”
沈璟辞急了,脱口而出:“然然,我爱你!”
我心里一片漠然,这句话没有引起我情绪的什么波澜,继续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沈总还记得吗?你公司的内网系统是我组织搭建的,我在里面查到了不少东西。如果你不想它们被递交到警方手里……”
我没在继续说,电话对面的沈璟辞却立马偃鼓息旗,气急败坏地吼来:“陆清然!你好样的!”转而又软下口气来:“我会按时去的。”
我挂掉电话,笑而不语地把电脑页面上的东西保存到u盘中。
我大学就读于京城top2之一的计算机系,毕业后做过的唯一与专业相关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几个技术人员一起搭建了沈璟辞的公司的内网,得益于此,我在这个网络系统中的权限与沈璟辞差不多高,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沈家企业的旧日黑料——这些东西沈璟辞就大喇喇地摆在内网中,只是设置了几道加密而已,倒是方便了我下载。
我关闭电脑,着手其他工作。在宋万月的帮助下,我也组建起了一个工作室,我要脱离开他、不依靠万月也能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活!
周一,沈璟辞如约而至,不似之前的高高在上贵公子,现在的他西装皱得像是腌了很久的咸菜,脸上也透露出经日熬夜的浮肿与疲惫,见我过来,他的眼里倏然亮了起来,殷切地凑过来,低声下气地对我说:“然然,这些天我真的想明白了,我把陆玥然收拾了一顿,也知道我之前做的让你很伤心,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吗?”
望着这张我少女时代视作天神的脸,和他恳切的眼神,我恍惚地想起,当年他向我求婚时,也是这样诚恳、真挚、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当时说:“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给你一个家的机会吗?”
我就此沉沦。
沈璟辞还在继续说道:“然然,我以后任你打骂,绝不还口还手,你愿意对我同态复仇的话也可以。那些财产我都给你,你愿意工作我就支持你工作,不愿意上班的话我就赚钱养你……”
我打断沈璟辞的话,很平静地说:“沈总,这些伤害是实打实存在的,它们无法消弭。”
沈璟辞的脸色灰败下来,嘴唇嗫喏着,却什么都没再说。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办手续吧。”我认真地提醒沈璟辞,先一步进了民政局。
递交了离婚登记申请还要有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呢,迟则生变。
10.
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沈璟辞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我没管他,自顾自准备开车离开。他突然拦在我前面说:“最后一面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悠悠地说:“好。”
我上了他的车,他从车上的冰箱拿出来一杯奶茶 递给我,说:“先喝点东西吧,你最喜欢的口味。”
我接过来,没反驳,默默地喝了下去。
沈璟辞一直在用余光瞟我,我不予理会。
我看着他的行驶路线,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问他我们要去哪儿吃饭。于是我顺势问了出来。
沈璟辞沉默良久,轻轻地说:“回家。”
我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冷笑着问:“我们会哪门子的家?”
沈璟辞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气急,想开车门跳车,却发现我的手脚发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动不了了?”我惊慌失措地问。
沈璟辞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地说:“然然,你乖乖的,我们回家。”
周围的景象越来越熟悉,确实是回我和沈璟辞一起住的那栋房子的路。此后一路,,我一直在叫骂,沈璟辞却不为所动,只是沉默地开车。
我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到了那幢房子,沈璟辞下车,把手脚无力的我抱进房子的主卧,那里赫然矗立起了一个巨型的笼子。
我简直气笑了:“沈璟辞你有病吧!”
沈璟辞一边把我的手铐在笼子上的镣铐,一边轻声说:“然然,别怪我,谁让你执意和我离婚,还知道了沈氏做过的那些违法的勾当。我只好把你关起来,好不让你跑了去泄密。然然,你别怪我。”
我却突然笑了起来。
沈璟辞的背后传来一声怒喝:“不许动!”
他仓皇一转身,结果看到一帮警察已经闯进了卧室,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沈璟辞慌乱地想抓我挡在身前,我却给他来了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下——沈璟辞给我带的镣铐留足了摔他的活动空间。
旁边严阵以待的警员立马上前,把他押解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问:“你明明喝了那杯奶茶!”
我甩甩刚被警察从镣铐中解救出来的手腕,无语地说:“那奶茶给了个三口管,我只是装作在吸,其实根本没吸上奶茶来。”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我决定将计就计。我的身上有定位芯片,也早早把这幢房子的钥匙给了警方好让他们提前布防。”我恬静地笑了笑,施施然走远了“警察同志,他就麻烦你们了。”
11.
我早就写了举报信,连带着沈家偷税漏税、甚至草菅人命的证据一齐交给了警方,还联系了几家网络媒体。
一时之间,沈家人人喊打,舆论的压力再加上宋万月的施压,也逼得无人敢庇护沈家。
我的日子反倒充实了起来,去警局做完笔录后,便一直埋头于工作室的运营与管理。尽管每天都脚不沾地,我却感受到了一种满足与安心。同时,我也对当年霸凌我的人提起了诉讼。
这一次,我真正地不再胆怯,选择直面了那些往事,我也不再自卑于我的伤疤,大大方方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沈璟辞庭审那天,我没去现场,而是与宋万月如大学期间遇到高兴的事情一样,吃了一顿大餐。
宋万月端起高脚杯,盈盈一举,说:“敬新生。”
我粲然一笑,轻轻一碰她的酒杯,“叮”的一声,在空气中荡漾出清脆与悦耳。
“敬新生。”
那个一直蜷缩在高中杂货间的女孩,时至今日,终于摆脱了昔日的恐惧、无助、痛苦,走向了温暖、璀璨的明天。
我瞥到在餐厅灯光下模糊的影子,好像看到了那个被霸凌许久的女孩,终于能舒展开一个纯粹的笑颜。
陆清然,新生快乐。
之前很少评论,看过《然然》后觉得还不错,于是乎跟大家分享,喜欢该短篇类文章的朋友可以尝试阅读,相信不会让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