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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废后

王牌废后妃卿

主角:南宫羽墨,凰将离
《王牌废后》是妃卿编写的原创文章,在妃卿的笔下每一位人物都被赋予灵魂,尤其是南宫羽墨凰将离形象和个性更是招人喜欢,《王牌废后》主要讲的是:她,绝色倾城的神秘女子,杀人无数,委身青楼,只为他一句话,她被迫嫁与不爱之人,遭遇世人诟骂驱逐;他,阴沉冷漠的俊美阁主,冷酷薄情,心机莫测,为报国仇家恨,他亲手奉上心爱女子,依然语笑晏晏!计中情,谋中爱,谁的痴心,谁来错付!...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1-04-30 00: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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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接话,青酌将熟睡的青琉交给一旁的老者,便拉着凤千楚走进了一家客栈。二楼幽静角落的里的雅间,一壶小酒,倒是有几分要与眼前人促膝长谈的架势。

为凤千楚斟上一杯酒,青酌状似随意地问道:“以你适才所说,那感觉何时开始出现的?”

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凤千楚却是不忍心喝下去。这是第一次,他亲自为她斟酒。

将酒杯凑到鼻尖,一阵夹杂着桂花的酒香扑鼻而来,顿时让她的大脑清醒。“这种感觉出现的时日不长,却也不断了。应该就是从青城被灭门一事揪出来之后。”

“多派些人手在暗中保护将离,你若是无事,偏陪在她身边罢。”

“我明白。”

仰天将酒杯中的酒饮尽,宽大的袖口也遮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凤千楚又将自己的酒杯满上,一杯一杯喝得极为猛烈。

凤千楚顺着碎石小路,穿过半月门,便到了她所住的阁楼前的庭院。微风袭来,竹叶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除了这个声音,便不再有其他的声音了。如此幽静之处,有时候便是寂寥了一些。与她长伴的,也只有只一小片竹林了。

她回到阁楼里,便是泡了一壶茶。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与翠竹的香气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不能言喻的清香。她微微低敛下眼眸,望着在桌案上瓷杯里的茶色,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发呆。

良久后,她拈起桌案上的瓷杯,正欲饮茶,却被一纤细修长的手迅速的截过。凤千楚微微一怔,便是急忙抬起眸子,望着那方才抢了她瓷杯之人。

那人身姿一转,飘然而落,直接坐在阁楼里的椅子上。

“如此好茶不与人分享,岂不是可惜了?”那人唇角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狭长的凤目微微弯起,便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那是一名少年,身着一袭如同那翠竹般的衣衫,显出他欣长的身子。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润如玉,带着些许邪魅的浅笑,却是透着一股子的优雅之气。

凤千楚愣住,此人是谁?如何进来的?她竟然没有感觉到这人的气息。这让凤千楚不禁蹙起眉来,望着眼前还依旧悠然自得在品茶的人。

那少年似乎现在才察觉到凤千楚那略带敌意的目光,缓缓的将自己的视线转到凤千楚的身上。随后,少年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唇,如琉璃般的眸子深处带着几分让人很难察觉的冷意。

只听这少年缓缓说道:“你方才在大殿之上用鞭的时,真漂亮。”

看上去如此优雅之人,说出的话语竟是轻薄之意!

“你是谁?”凤千楚望着眼前的少年,虽这少年口出轻薄之语,但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模样,只是蹙着眉,神情上尽是防备之色。

这人来历不明,又偷偷潜入她的阁楼之中,让人如何不防备?

那少年突然闪身而至,欺身而上,伸出手来,便是将凤千楚揽在怀里。他弯起他狭长的凤目,好似月牙儿,煞是好看。

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贴附在凤千楚的耳旁,轻声地温柔的说道:“你真好看。鸣凤山庄的女子都如仙女一般呢。”

凤千楚心中微怔,这人的身法她竟是没有看清!可见这人的武艺完全在她之上!凤千楚虽然不自诩自己武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但武功要在她之上的人的确是十指都能数过来。而眼前这人,武功却是一定在她之上。

就在凤千楚怔然的这一瞬间,少年已然凑近了凤千楚的脸颊,作势便要在凤千楚唇角印上一吻。

幸得凤千楚及时回过神来,挣开少年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躲开少年的吻。这下,就算再怎么淡然冷静的凤千楚也忍不住发了脾气。

“滚出去!”凤千楚已然将墙上的长剑抽出,尖锐的剑尖轻轻地抵在少年的心口处。她眉头紧蹙,防备与恼怒的神色一览而尽。

被人如此轻薄,无论是谁都不会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她还是天下第一庄的二小姐,怎能忍受这被人轻薄之事?旋即便是给少年下了逐客令。

“千楚姑娘莫要生气,在下并没有恶意。”即便时被凤千楚的长剑抵在胸口处,少年唇角的笑意依旧不失温柔。不过他的确看出凤千楚已经恼怒,所以便是急忙和凤千楚解释道。

凤千楚又何尝不知道这少年并无恶意,只是这少年的举动让她恼怒,所以她的眸子一冷,不理会少年想要说什么,便是再次冰冷的说道:“滚出去!”

少年轻轻蹙起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只听他缓缓说道:“在下乃赤焰山庄的少庄主青酌,奉家父之命特来恭贺凤月夜坐上这天下第一庄庄主之位。”修长的手指轻轻移开凤千楚的长剑,朝凤千楚微微作了一揖。

凤千楚听他这么一说,眉头蹙得更深,她见青酌将她的长剑移开,便是手势一转,剑尖指在正作揖的青酌的颈部,冷然说道:“我如何能信你?况且庄主还未将此事公开,真心意怕是送错了时候。”

“凤姑娘此言差矣,鸣凤山庄与我赤焰神交已久,而我与月夜又是好兄弟,家父和令尊更是生死之交,如今庄主之位的更替,我赤焰又岂能不来祝贺?若凤姑娘怀疑在下的身份,在下有玉笛为证。”说罢,青酌将自己腰间佩戴的玉笛解下,放到凤千楚面前,让凤千楚辨认真假。

凤千楚似是不在意的轻轻扫了一眼,在玉笛的管上纹理之中看见了证明玉笛真假的标志,才相信了此人的确是赤焰山庄的少庄主青酌。

玉笛上那隐蔽的标志除了这管玉笛的主人和江湖上寥寥数人知道以外,并没有太多的人知晓。而凤千楚如何会知道,便是她爹爹凤子衿与她说的了。

“原来是青公子,方才……”凤千楚证明了来者的身份后,又想起自己方才拿着长剑指着人家之事,便是要来个赔礼,却没想到青酌一把扶住了她,依旧笑得温柔且又风度翩翩。

只听他抢了凤千楚的话头说道,“方才之事是在下有错在先,与千楚姑娘无关。”

凤千楚一怔,抬起眸子来望着已经上前几步靠近她的青酌。青酌的眸子很深邃,让人见不着底,看不清他眼眸里的真实。但是却有一种让人深陷,而不能自拔的能力。

俊俏如斯,生在这夜阑却没有南陲武林人士的粗犷,反而是一种犹如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儒雅。

“放手。”虽是对眼前的有所赞叹,但凤千楚还是蹙起眉了,冷然道。她本想挣脱开青酌抓住她的手,却发现青酌的力气如此之大,竟然挣开不了!

“好。”青酌深深望了凤千楚一眼,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他回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随后他才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凤千楚。

凤千楚轻轻地挣开青酌的手,斜了青酌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的不和善,似乎是因为方才青酌抓住她的手不放而生气。

只听他淡然的说道:“赤焰的规矩倒是有些奇怪,客不由正门而进,非要偷偷潜入主人的房间,莫不是有意让人误会?”

“千楚姑娘原来是因为如此才怀疑在下的身份,”青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笑意又重新恢复在他俊俏的面容上,“我本意是去找将离叙叙旧,可不想却是忘了去弱水阁之路,且又正好口渴,便闻见了这清郁的茶香。”

原来,她只是他路过时的风景。

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凤千楚茫然地睁开眼,可适才梦境中的画面却是依旧清晰。遇到青酌的那一年她才刚回山庄,这些年过去了,她早已不是以往的那个凤千楚,而青酌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河流横抱城沿,层楼高峙,万户人家重重叠叠。

武林大会的前夕,相隔数十个城的凌关城也鼓乐喧天。

烟花渐入晓月港,月上云收。

入城的人太多,守卫三两下就放了人。刚一进去,立刻就看到大家大排场的店铺,长风烟馆。

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夜间人来人往,彼此看不清容貌,倒别有一番美感。

凰将离与凤千楚两人易了容化作其他门派的姑娘家住进了福寿客栈。夜阑最好的客栈,天字间,地字间,福寿客栈的上房之一。

天字间以白色为主调,是客栈里最大的房,房内挂满名家字画,临河而设,恍若人间仙境。地字间种满翠竹,桌椅床柜都是竹制,床头还镶嵌着翡翠碧玉,屋内还处处摆有假山盆景,返璞归真。

凤千楚住天字间,凰将离住地字间。

虽说这两间房与金字间被并称为福寿客栈上上房,却都不及金字间豪华。

金字间是红棕为主调,里面洒满了花。据说那是名副其实的“金”,从床到桌到椅到衣架等无一不是镶金嵌银。就连这屋里的客人吃饭,都是用金器银器。

凰将离将腰间别着酒放在桌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却是没有意图。只是这段时间,一到晚上,总是喜欢喝一坛子酒。不知是从何时养成的习惯,也不知是为何。可惜倾坛饮之,难知其味。带着微醺的醉意走出房间,往那廊柱上一靠,不过多时,怀中的坛子也捂成了热的。

放眼望去,楼外灯火莹莹,朱户万重。

她左边的天字间灯亮着,凤千楚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上晃下。她蓦然抚摸上自己的脸,低头暗自轻笑。

才想起不少百姓传说,金字间价格夜阑第一,但从未留空。可瞥一眼右边,里头一片漆黑。

碰巧小二走来,凰将离拉住他小声说道:“小二哥,这隔壁怎么不住人的?”

店小二贼眼一扫金字间,笑道:“这房是有人订了,可是这个倍数。”说完伸出三根指头。

“订了又不住,岂非浪费钱财?”

“那位客官只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其他的小的不清楚。”

“这世道,有钱人还真不少。”

“看那姑娘的打扮,还真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哦?还是个姑娘?”

“是呀,那姑娘长得挺秀气,说话声音也很小,一身素衣,就是这里绣了个白色的云朵。”他指指自己的小腿裤管,“云朵虽小,却打眼得不得了。我还很少看到这么特别的……”

“等等,你说,这里有云朵?”

“对啊。”

在手臂上刺云朵,这样的事,凰将离想应该不会是重复的。

那姑娘是麒麟谷的人。

麒麟谷的人,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中最神秘最低调的群体。关于麒麟谷的消息,一年能有一个一条那算奇特无比。

麒麟谷烟影城,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具体位置何处,何时出现,无人知晓。但对于麒麟谷的标志,那算人尽皆知。

总有说法,人分三六九等,但像麒麟谷这样贯彻彻底的门派还真是少之又少。云朵,便是麒麟谷的最高级别。

但自从麒麟谷闭谷以来,带着云朵标志的麒麟谷人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人们不明白那麒麟谷为何闭谷,也不知究竟发生过何事,久而久之,麒麟谷便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麒麟谷的“见云窥觊”一说不过谣言,实际烟影城真是烟影,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还有祥云云云,根本不存在。

可是如今,竟真有刺云朵的人出现。

小二说一说的,眼睛也慢慢睁大:“这,这……”

“小二哥,这没什么好惊讶。有很多人为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小二放宽了心,而凰将离亦对其兴趣不大,几下将他打发走。

碰巧夜晚云朵一瓢,露出半个月亮,莹白的光芒照在金字间的窗纸上,随后,凰将离便认为自己喝醉了。

她看见一把剑的影子,就在那窗纸上。并且,那还是一把腾飞的剑。但她只是眨眨眼,剑便消失了。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晃晃脑袋准备回房休息。凰将离却是看到了熟人。

宽敞的庭院中,头系白缎子的男子坐在走廊上,对着一个敞开的房门说话。

“你呢,胆子永远这么小。这不敢提,那不敢提,当初是用什么勇气要求跟在我身边的?”

这说话的调调,凰将离自然是记得,而且很熟悉。

“师哥,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起?你我都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要去揭我的旧伤?”那房中人声音瓮声瓮气,倒像是一个大汉。

“好了好了,你身子尚未恢复,别给再气出病来。坚持到麒麟谷,你就可以解脱了。”

“多谢师哥。但在下最近觉得身体尚好,其实可以不用赶那么远……”

“尚好是不可以的,一定要痊愈。”

里头没有回答。

那白衣的男子却是径自说,“你不用感激我,我是在替自己着想。”说道此处语气一转,“你伤若是不好,岂不是要拖累我?”

“你……”

晴朗的笑声传来,凰将离不动声色地敲敲酒坛子,对底下说道:“楼下的公子,我方才听你提起麒麟谷,不知是哪一个麒麟谷?”

“桃源仙境,烟霞万重。这小小的江湖,能有几个麒麟谷?”那人同样的拾起脚边的酒坛,仰头将酒饮尽,清亮的眸子却是与凰将离四目相对。

不动声色的别开眼,凰将离朝他举了举杯问道:“公子可认识麒麟谷之人?”

“麒麟谷,三观风雀、鬼母、红裳,五门飞镜、天狼、百鸟、寒水,破军,二十八星宿楼,主子从属,上上下下也千百人,姑娘是想问哪一位呢?”

“公子认识哪一位?”

“都认识。”

凰将离一愣,哪只他又补充一句:“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公子倒是厉害,这些个名字我都记不全。”又怎会记不全,作为凤月夜的影,这些江湖事,大大小小的门派自然是要背熟的,想起白日里,凤月夜的拂袖而去的神情,凰将离抬头用酒坛掩盖住那一抹怅然。

天未亮,凰将离就被街上敲钟的人吵醒。早已习惯了那崖底幽情生活,这般在闹市中,自然也就难以适应。她扯过棉被,盖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所幸也就不睡了,披了件衣服,安静地坐在窗口,忽然发现这里竟能看到对面宛若整个江南般的鸣凤山庄。那一身青衣的男子仿佛站在那湘子桥上。

江烟画图中,细草平沙,片片随流水。

水墨眼,雪杏腮,黑衣似墨,金丝剪裁。

恍然失神,在回目时,眼前却什么都不存在。低头轻笑,凰将离觉得自己甚傻,很多事情明明早已知道,却还想着要个结局。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不过付诸流水罢了,却又是那样心甘情愿的不愿抽身离开。

凤千楚推门而入,见凰将离衣裳单薄的坐在风口,急忙过去找了件轻裘披在她身后。凰将离回头便是淡然一笑,那笑看在凤千楚眼中却是满是辛酸。

“姐。”

“我在,我很好,”将凤千楚的关心堵在她心里,凰将离起身。身子却是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动作而麻痹,她不小心歪倒下去,却是跌落在了另一个怀抱。

“你总是这般的不小心么?”

抬眼,那用来系着一头黑发的白缎甚是亮眼。白锦曦的话倒像是在责备,凰将离没有抽身离开,安安静静地靠在那陌生的怀里,直到身子回暖不再麻痹这才站直身子,淡淡道:“白公子总是这般的关心女子么?”

这凰将离偶尔才流露出来的真性情,让白锦曦心情愉悦的大笑三声,他状似轻佻地将凰将离打量一遍,莞尔一笑,“大清早就能见到这般的绝色,果然是应了那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那不知,公子是那鸟,还是那虫?”总之都不是人。

白锦曦并未将凤千楚的讽刺放在心上,他退到门外谦谦君子般的抱拳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邀二位姑娘共饮?”

这白锦曦嗜酒如命二人倒也是见识过了,凰将离也不推迟,只是让凤千楚关上门整理了一番这才下楼。白锦曦已在那大堂之上摆上一桌子酒食,而凰将离竟在那桌上看到了一个本不该见到的人。

那日被素青追杀至桃林,所遇上的,麒麟谷杨英。

隐隐地有些不安,这次的武林大会似乎有太多的不妥。心下担心凤月夜的安危,可她现在却是什么都不能做。抿了抿唇,那张异过容还算清秀的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的愁绪。

她携着凤千楚莲步走至桌边,朝二人抱了抱拳,一派江湖侠女的风范。坐下之后便是一阵可有可无的寒暄,可凰将离却是注意到,白锦曦和杨英都是决口不提麒麟谷,宛若昨晚那对话是她的错觉一般。

思绪流转间,凤千楚已经端起酒杯向杨英敬酒,凰将离便听她在酒席间问道:“不知杨大侠师承何处?”

将酒好爽的饮尽,杨英镇定自若地答道:“自然是百晓堂,白可是我的师哥。”

“是么,小女子倒是觉得不像。”摇摇头,凤千楚说得煞有其事,“这百晓堂的弟子皆是如这白公子一般的谦谦君子,杨大侠若真是百晓堂之人,那定是那后院打杂的了。”

听着她这般说,杨英也未动怒只是甚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又是喝了一口闷酒。倒是白锦曦却呵呵的笑了,“你这般满是络腮胡子,也不怪人家姑娘家误会。早说过让你打理打理自己。”

冷哼一声,杨英也不搭理调笑自己的二人,转眸便是看向安静独饮的凰将离。他那鹰一般的黑眸闪过一丝疑惑,盯了凰将离良久这才说道:“姑娘倒是像俺见过的另一个人。”

“哦?”自然知道杨英为何有这怀疑,凰将离不动声色,“莫不是这天下的女子都像是杨大侠的故人?”

这句讽刺倒是真让杨英打消了心下的念头。听闻那人是清丽脱俗的存在,怎会与这市井女子一般的出言刻薄。摇摇头,杨英抱歉地又是喝下一杯酒,“抱歉,俺唐突了。”

而说话间,这原本空旷的大堂也渐渐的热闹起来。似乎成了一个硬性的规矩,参加武林大会,就一定会到夜阑。

到了夜阑的武林人,就一定会往这福寿客栈。

在金秋时分,武林大会前后,再是江湖上的北斗泰山,来了这里也就只是诸多客人的一个。

此刻大堂中到场的人很多,邪教中,青鲨帮和银鞭门这类倒不上不下的,只有寥寥数人。像采莲峰和金门岛这类慢慢被前浪推翻的,已经毫无踪迹。

其实金门岛开始并非邪教,就是岛主卫鸿和武当前掌门须眉勾结做的丑事被揭发,一个拖累了门派,一个被踢下台,遗臭万年。

正派和中立的占多数,新兴崛起的门派数不胜数。

凰将离凑到凤千楚耳边轻声说:“放了大箱子的那一桌,是玉镖门的人。”

“这个曾经遇到过,门主似乎姓应。”

“应修连。他们的暗器和匕首天下一绝,如果对上,一定要谨慎。”

“嗯。”

“那一桌穿丝绸衣裳,大部分是女子的,是平湖春园的人。”凰将离的眸从那群妙龄的少女身上扫过,“这个门派是前年才创立的,她们靠经营茶馆酒楼饭庄出道,武功并不高,这一回来,应该是赞助武林大会,博得名声。有消息说这福寿客栈可能就是他们手下的产业。”

“嗯。”

点点头,将茶递到凰将离手上,凤千楚认真的记着这些江湖门派。凰将离是凤月夜的影,而她不是。作为影,对于整个江湖就必须了如指掌,而凰将离便是将这江湖了解了个透彻。而她也知道,这些并不是要说给她听,而是想要经她转告给另一个人。

凤千楚不懂,凤月夜为何不让凰将离参加武林大会。以她的功夫和对江湖门派的了解,能伤的只有极少数的人。同时,若凰将离在凤月夜身边也将会是一大助力,不像她,什么都不懂。

“那一桌拿钩子和齿轮的,是南客庐的人。‘七魂碎满轮,六魄落银钩’,说的就是他们的老大曲悠延。”

顺着凰将离的目光望过去“他很厉害?”

这时,一旁听着两人谈话的白锦曦插嘴进来,接下凰将离的话。

“他原本是少林弟子,后来因为和女子私通被方丈处罚。实施杖刑的弟子刚好与他有私仇,把一百仗加成五百账,打去了他半条命,又把他绑起来后扔到后院,饿了四天五夜,他回寺的时候方丈非但不同情他,还斥责他几句。他妄图暗杀方丈,被人捆在了麻袋里,扔到路边,又让人卖到了奈落去。回来的时候,他的左眼和右手都没了,用齿轮和银钩代替。”

“此人将少林武功和银钩秘籍,研究出独立的武学招式,自立门派。单则易折众则难摧,有人跟随后,他越做越顺。开了赌场,发了大财,天天大鱼大肉女人环绕,倒是比以前要逍遥自在得多。这样的人,你们看如何?”

“很可怕。”

“没错。所以这里的人武功再比他高,都会忌他三分。他自己放话说过,只要给他银子和女人,他肯杀亲爹,奸亲娘……当然,他的爹娘早死了。”

“当初他宁为鸡尸,不为牛从,这会又人性泯灭,何以如此矛盾?”

“这是因为矛盾,才会可怕。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白锦曦接下了凰将离的工作,继续向凤千楚介绍客栈里的人。

“那一桌坐的人,是酿月山庄的人。确切说,是山庄剩下的残骸。”

“段尘诗?”

“没错。看到他身边坐的女人了么?”

“嗯,那是他的夫人么?”

“不,是段酿月。”

凤千楚有些惊愕道:“他的女儿?不像啊。”

“他的女儿从小爱慕天山天尊,幽冥灭掉了山庄的人,段尘诗为此几乎发疯,她却不介意。可你们要知道那幽冥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她曾经加入过天山,最后却是自己回来了。回来后便一直消沉度日。女人经不得伤神,稍微一点操劳,青春美貌就保不住了。”

白锦曦说这话的时候,眼一直没有离开过凰将离,那模样仿佛是在告诫她,知足常乐。可凰将离不懂这些,她只知晓,她的这辈子早就身不由己。不,或许说,心甘情愿的奉献给了那人。

察觉白锦曦的视线,凰将离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说:“我听说段尘诗年轻时是个风流公子,真是天遥地远。”

“现在你们再看窗前的那个大桌。”

这才发现,最古怪也是最显眼的一个组合就在那里。

那一桌有五个人。四男一女,没有随从。那女人不是女人,只是个姑娘。年纪轻轻,相貌平平,随便扔到人群中就会消失的小丫头。但是凰将离却偏偏在她脸上看到了易容术。

她甚至拿着筷子,在碗上叮叮当当乱敲,哼哼唧唧着要小二快上菜。

小二连连应声,反应也再平常不过。

可这样太平常普通的景象,扔到这一群人中,便显得格外的不普通。

“这姑娘什么来头?”凰将离皱了皱眉低声问。

“不知道。”白锦曦淡淡地道,可是凰将离却发现他与杨英皆有那么一秒的不适。

显然周围许多人再看她,连那曲悠延的目光也是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你都不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这里也该没人知道。”

他是江湖百晓堂的百晓生,知尽江湖事,却是被一个小丫头坏了名声。凰将离也不恼,只是挟了菜放进凤千楚的碗里,目光淡淡地看向那桌。

“不知道她是谁,不代表她就是小卒。你看她身边的人,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四个男人坐在她的周围。那四个男人中,有两个的年龄很大,起码比另外两个大了三倍不止。而且,眼明的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已经老得失去了伤人的能力。

这两个年龄很大的男人又是截然相反的气质。

其中一人衣服华丽无比,里面一件薄薄的宫绫小褂,领口由上等纺绸制成。十根手指头有八根指头都挂着金戒指。原本是俗气的东西,配在这慈眉善目的老人身上,却是说不出的合衬。

这人不像个跑江湖的,倒像个做盐米生意的儒商。

另一人个子特别小,小到像个畸形儿。外加他穿得比那豪华老人朴素十倍,几根稀疏的头发光光地梳在脑后,简直就是陪衬。

凰将离只看他一眼,有些惊讶。

明知道他已无法出手伤人,明知道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却还是感到莫名的压力。

“最近总是睡不着,睡不着呀。”华衣老者道。

很久都没人搭理他,除了那个小姑娘:“秦爷爷不喜欢夜阑的气候么?”

“你丫头懂什么?我年轻的时候,年轻来这里,哎哟,都像上辈子的事了……”姓秦的老人唉声叹气,“人老了啊。知道自己没几天可以活了,下意识也睡得少了啊。”

像是日常生活中常常看到的祖孙对话。他们身边的两个年轻男子却一直不开口。

一人身着黑色纱衣,头系雪绸缎带,身材高大,手里却拿着一把小扇子。那扇子小到只有手掌大,他持它的时候,只用食指拇指两根指头,看去像在搞笑。

他一边把玩小扇,一边喝茶,脚下打着与转扇频率截然不同的点子,眼睛却在四处乱扫。

男人做事和女人最大的区别有一个,就是无法一心二用。女人可以一边看书一边摆弄头发,要男人这么做,似乎很难。

而这个男人,却在一心四用。

但他身边的人带给凰将离的惊讶,却远远胜过他。

另一个年轻男子身着丝绢衣裳,打扮也是相当讲究。但和那秦爷爷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这人身材娇小,但绝对不是他对面老头那种萎缩的小。他长着女子的脸,女子的身材,女子的手。那小姑娘的腰细若杨柳,在他面前也成了水桶。

若不是他有着和脸蛋极不衬的大喉结,凰将离会认为他是女扮男装。

他的身后有一把剑。那把剑一点也不小。

这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男子让凰将离觉得眼熟。他端茶喝水的动作,以及坐姿气质,乃至眼神表情,都相当的眼熟。

小姑娘在讲话的时候,他曾经抬头对她微笑。那笑容甚至是风华绝代。然后他转头对那和你男子说话,凰将离发现,连笑容,以及说话的强调,都是熟悉的。

他拨弄茶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说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灯儿,先别急,菜一会就来了。”

如此端庄从容,淡雅高贵。再是矮小的人,若得这般修养,一会高大不少。

凰将离蓦然深深吸了口气,凝着着凤千楚瞪大的眸子低头轻笑。终于是想起,为何这般的熟悉。

那是凤月夜温柔时的模样。

凤千楚曾在凰将离的弱水阁见过一次,那之后便是永生难忘。那样温柔似水的凤月夜竟也让她的心猛然跳动。

那日,凤月夜的额上还有淡淡的水墨莲印。右耳耳垂上有两只凤凰型的耳钉。左耳空。

他的发及至腰际,从双鬓各勾出一缕,在脑后松松地绾了个小结。

那平日里淡漠的男子却是坐在桌前,为凰将离布菜,还一旁小声的叮嘱。

凤千楚犹记得那日之后,凰将离便失踪了许久。而江湖上也随之传来某个门派被灭门的惨烈消息。

“林老大武功高强,这一回大会肯定能获胜。”那黑衣男子在赞叹道,在这群相互追捧的江湖人中一点也不会觉得突兀。

被称作林老大的,竟是那个细腰男子。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连嘴角扬起的动作怕都模仿练习了不知多少次,像神了那人。

“百里红,话不是你这么说的。不管怎么说,不能让灯儿受了委屈。”

“小灯儿蛮厉害的,林老大多心多心。”

“红哥哥,林若哥哥这样想是没有错的。人家最喜欢林若哥哥了!”

“灯儿?百里红?林若?”白锦曦压低声音,惊愕道:“都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一下子都冒出来了?”

“什么?”

“我还道他们都已经死光光了。”“白公子,究竟是何意思?”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这些人以前有名的很,你要回去问问那些老前辈,都该知道,但是他们以前互相都不认识,且南北各不一,不知道怎么会聚集在一起。”白锦曦不安地敲着桌面,“他们有共同点,一定有共同点。”

这时,小二给他们上了菜。

有长耳朵的人,都开始互相传递眼神。

林若看灯儿的眼神分外宠溺。他若无其事地给她夹菜,但手指并没有碰到筷子。

“这人竟能凌空使筷子?”

“他以前是鸣凤山庄的人,武功自于鸣凤武学一脉相承。在凌空这一方面,又比鸣凤山庄要高上一等。”

凰将离蓦然想起,鸣凤山庄的轻功是天下一绝。这凌空的本事还真是不赖。

“他是整个武林中,唯一能御剑飞行的人。”

“御剑飞行?”凰将离惊道,“御剑?”

又想起昨日晚上,客栈的事。金字间的纸窗上冒出一把剑的影子。

“嗯。”白锦曦蹙眉看着他们,猛地一敲桌子,“我想起来了!”

凰将离却是顺着他的话道:“他们是天山的人。”

杨英从酒菜间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凰将离:“为何,你不猜他们是麒麟谷之人?”

注意到那眼神,凰将离蓦然失笑,“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麒麟谷云朵的标志,而且,他们若是麒麟谷之人,杨大侠坐在这里,他们不可能不过来打招呼。”

杨英的脸色一凝,手中的筷子直直地插入桌面上,他瞪大眼睛,那原本就不和善的脸显得凶神恶煞。“你究竟是何人?”

面对这像是威胁般的问话,凰将离依旧不动声色,那张已经经过易容的脸已然看不出原本的痕迹。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说话间,连眸子也变得无辜了。“我就是我,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承蒙白公子不嫌弃,邀请我们师姐妹二人同坐。”

“名字。”

“蝶花。”

这一问一答快速又笃定,让杨英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破绽。终于他收回视线,重新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双筷子,挟了快东坡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你如何知道我是麒麟谷的人?”

“杨大侠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凰将离也素青对战与雪双城外的桃花林,你已经自报了家门。而这江湖中传播得最快的,无非就是消息。你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

杨英蓦然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对桌上的食物失去了兴趣,所幸放下筷子,对但笑不语的白锦曦道:“白师哥,我看这次我真的要回麒麟谷了。”

“是呢,你这大傻子总是坏事,也不知道谷主怎么会养出你这般的弟子。”像是嘲讽,又像是调笑,白锦曦一边喝着酒,目光却是落在林若那一桌,似乎在时刻防备着什么。

不理会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的杨英,白锦曦慎重地道:“这些人都是凤庄主的仇人。”

语毕,就听凰将离和凤千楚两人同时惊道:“什么”

“天山有二尊,三阁,各阁再继续往下分。”白锦曦喃喃道:“这五个人,是五位门主?”

林若为灯儿挟了满满一碗的虾仁,放下筷子,“林若哥哥一定会为小灯儿拿下第一。不过,灯儿不可以提出太任性的要求,知道么?”

“嗯?灯儿不懂。”

百里红哈哈一笑,“妹子,林老大的意思是,你可以要求他拿第一,但不可以让他变成不近人情的怪物。”

林若端茶,拨茶,小饮一口:“有损男人尊严的事,林某从来不做。”

伴随着灯儿清脆的笑声,他们四人,包括客栈内的武林名士同时目瞪口呆。其实,所有人都在惊讶。但各人惊讶的原因不同。

别人或许是惊讶他敢挑衅凤月夜。而凰将离他们是惊讶他的厚脸皮。

若是换到以前,她一定会扑过去,冷哼你小子蚂蚁搬泰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但贵无常尊。这一次她是蝶花门人,并不是鸣凤山庄的大小姐,没有了立场,也没有了身份,压抑住火气绝对是上上策。

显然不少人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虽然天山一向高调,但却并没有如此的明目张胆,补足片刻,就有很多人开始怀疑这些个人是冒牌货。

但敢在夜阑福寿客栈里当冒牌的人,定比那真人还可怕。

想来不过多少天,这次的消息会轰动全武林。

饭后,白锦曦便带着杨英回了客房,凰将离和凤千楚来到了晓月河畔。

夜阑的白日,日上浮云,十顷泼平。

“若真如白锦曦所说,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想报复月夜,很难保证他们以后会让天山更厉害的人帮忙。照这么看来,天山的实力实在很可怕。我担心以后会出什么岔子。”

“将离姐,其实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找上面帮忙……”

“而是……”凰将离明显感觉到背后一凉,“天山根本就是一个为了灭掉鸣凤山庄而建立的门派?”

凤千楚点点头后,急忙又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凰将离垂眸不语,只是那隐藏在宽大的水袖的中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我要不要先回去?还是说,让青酌帮忙?”

良久凰将离才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不着急,你就算回去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办法,帮月夜顺利的夺下那个位置。”

裙裾飞扬,凤子衿拧着一管玉笛站在西湖边,那墨黑色的发在头顶上轻轻地挽了个一个发髻,随意的插着一支凤凰玉簪。水墨般的发丝在纤细的腰背上蜿蜒曼妙成一幅江南的水墨烟雨。

他打湖边走过,那一身拖地的白色纱裙掠过地上那乱花渐入迷人眼,同时也带走了西湖中无数画舫中人的目光。

那是步卿遥与妖君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的凤子衿还不是妖君,只是江南鸣凤山庄的少庄主而已。

那时候的凤子衿,带着一身烟雨走在江南粉色的桃花瓣之下,一身女子装扮,竟是让无数自诩潇洒风流的才子们失了魂,丢了魄。

凤子衿停下悠闲的脚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金边玄衣的俊朗男子。他腰上缠着一条碧绿的鞭子,鞭尾的红穗自然地垂在腰侧,被微风轻轻的吹起,竟是有些天真浪漫。

挑挑眉,身为江湖门派,他自然是认得那鞭子是何种武器,同时也认出了眼前人。

“碧血断魂鞭,步卿遥。”当朝的太子殿下。

连那声音都带着江南山水中的靡靡之音,竟是那般的悦耳,让步卿遥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轻嗅,看他身上是否带着江南独有的香韵。

这冒失的动作让凤子衿后退一步,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戒备。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孟浪,步卿遥站直身子,摸摸鼻子尴尬道:“冒犯了,姑娘,在下不过是想……”

“姑娘?”凤子衿的声音蓦然拔高,瞪圆的凤目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说谁是姑娘!”

瞧着凤子衿对于姑娘一词深恶痛绝的态度,步卿遥眸色微沉,细细地将眼前的人再次打量。虽是白色的纱裙,可胸部却是极为平整,若是姑娘的话,这样子会嫁不出去吧?再次尴尬地摸摸鼻子,步卿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子莫不是有变装癖?这纱裙穿在公子身上倒也有一番雌雄莫辩的风采。”

“步卿遥!”

世人皆知鸣凤山庄的少庄主拥有一张绝美的天容,映衬着江南山水的秀美,已然成为了江南一道优美的风景。可是少庄主凤子衿最讨厌听的,便是别人对他容貌的赞美。特别是雌雄莫辩这词,更是他的痛脚。身为一个男子,自然是想要自己阳刚一点,却没想到自己生了这样一张脸。

瞧着那张被自己的话气得充血的绝美容颜,虽有些气急败坏,但却是另一番风情,顿时让步卿遥看痴了眼。

许多年后,他们成了知己,结伴游玩之时,步卿遥还会记起他们的一次见面。

那时,他还会问,“子衿,为何那日你要穿着纱裙?”

“打赌输了而已。”每每提起,凤子衿都是一阵气恼。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穿纱裙,竟是被眼前这人记在了心中,嘲笑到现在。

步卿遥拉着凤子衿的手,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竟是扬起了一丝微笑,“那日的子衿,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的女子,只可惜子衿你不愿再穿。”

凤子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庄主,他的淡雅风骨已经渐渐的显露出来,却是在面对步卿遥之时,依旧还是毛躁小子的模样。他咧咧嘴角,不由问道,“比起你那金屋藏娇的奈落公主如何?”

“夜雪烟?”步卿遥顿了顿,侧过头回望着跟在身后的凤子衿。后者虽然挂着淡淡的笑意,可是隐隐带着醋意。步卿遥轻叹一手,手中力道加重,将毫无反驳地凤子衿拥入怀中,“子衿,夜雪烟不过是个幌子,你该懂的。我不愿做那太子,自然需要寻个罪名脱身。那样才能同你笑傲江湖。”

凤子衿目光微沉,紧紧揪住步卿遥地衣襟,淡淡道,“步卿遥,若是往后,我们各自有了孩子。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若不是便结为金兰吧。”

话音刚落,凤子衿便觉得身前的人有些不对,他抬起头便瞧见步卿遥急切慌张的面容。

“子衿,你不愿与我在一起?”

“我……”

“回答我。”

“我愿意。”无奈的轻叹,凤子衿心中微微苦涩。你的身边已经有了爱你的女子,如今这般,又是有何意义呢?

武林大会名副其实,受到武林中的英雄或自认为英雄的人推崇。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行业也因此崛起。酒楼,赌馆,青楼,兵器馆,钱庄,当铺,等等。

但由于大会召开的决定权在这些武林大佬手中,实在是磨了不少人的耐心。于是,很多以赚钱为本的人便联合了习武之人开展类似的活动:绿林大会,南山大集,武风节……数不胜数。不过其中大部分是以商业为主,原不及武林大会官方。

因此,近些年来武林大会声势越发壮大。

刚一出客栈往外看,满城都是人头。叫卖声源源不断,卖什么的都有。不过这里的东西,就像是去那些名迹般的,价超所值。

杨英去报了名。白锦曦还打趣说要凰将离参加。但是却被拒绝了。她不知道该用身份去参加。况且,凤月夜不希望她做的事,她都不会去做。

少阴时节。

晓月楼南,凤凰阁北。

武林大会。

初期比赛皆为一炷香为时限。到时如果双方不分出胜负,均作淘汰处理。所以上场的人从不敢疏忽。

有的人搂剑像搂孩子似的,左顾右盼。通常这种人上场撑不过三分之一柱香。有的人面无表情,谁也不看,但有些紧张。这类人稍好。有的人面带微笑,甚至还拿出小扇一柄,逍遥自在。这类人多数胸有成竹,但一旦输了,便是一败涂地。

不过,会叽叽喳喳闹得开锅的人,一定不是参加比武的。

例如说,飞龙赌场的人。

这群人站在人群后面,咋呼得整片会场的人都听得到。

“来来来,押注押注!十两十两!现在是南客庐对青鲨帮!盘口七比十二!”

“我押南客庐!”

“我押青鲨帮!”

“大哥,你傻呀,这一场明显就是南客庐的那女子赢,怎么好重男轻女呢?撤回撤回!”

熟悉无比的声音让三人都有些愕然,青琉那娇笑的身子果然混迹在人群中,右手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左手却是拿着一锭十两的银子,往那盘口上下注。青琉似乎精神无比,时不时对那擂台上已经打开的两人指指点点,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白锦曦脚步轻盈的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曲起手指猛地敲下去。

“哎呀,谁呀!”咋呼着转过身,那原本凶巴巴的表情却是在看到一脸坏笑的白锦曦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臭小白!”随后四处望了望,撅着嘴问:“将离姐和千楚怎么不在。”

白锦曦不着痕迹的瞥了瞥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笑道:“他们此刻该是在凤庄主身边吧。”

“真可惜。”青琉耸耸肩,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食盒,“今日是将离姐的生辰,哥哥特地帮将离准备了长寿面呢,可是却一直没见到人。”

白锦曦明显的察觉到身后的那一抹身影微微一顿,眼神恍惚而迷茫。嘴角却是慢慢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今日是九月初十,将离十八岁生辰,而凤月夜将这武林大会定在今日又有何深意?大张旗鼓的为她庆祝,还是说有别的目的?白锦曦一贯认为自己聪明,可是却猜不透凤月夜的心思。

但是那赤焰山庄的青酌……白锦曦看着青琉手中的食盒玩笑道:“既然找不到,正好我也饿了,不如我们吃掉吧。”余光察觉到身后的人因为他的话而产生的情绪波动,白锦曦嘴角的笑意不由地加深了。

青琉却是将食盒一把护进怀里,像是护犊子的小母鸡一般拼命的摇头:“不行!哥哥嘱咐的,一定要给将离姐姐吃!生辰只有吃了长寿面才会健健康康的!”

白锦曦撇撇嘴,终是不再逗青琉,视线转移到那安静看比赛的人。

例如离擂台最近,却总是躲在椅子帘里的人。当然那些人往往不是权威级别的门派,那些门派的人,例如武当丹元道长,峨眉慈忍师太,少林释玄方丈。

金秋的太阳毒老虎,除了丹元道长年纪比较轻,也为难另两位老人家了。名门正派就是这点不好,就算有福享,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

白锦曦瞧着那大红缎子也挺刺眼,转身对凰将离道:“你看这一场谁赢?”

“南客庐的那位姑娘。”

“我猜青鲨帮。那位姑娘年纪小,从未上过擂台,没什么经验。”

“我还是觉得她会赢,不信去押注。”

白锦曦不搭理已然开始吩咐凤千楚押注的凰将离,转头问正用怪异眼神打量他们的青琉,眸间笑意流转,凑到她面前眨眨眼,调笑般问道:“小琉儿,此事,你怎看?”

青琉看了看同样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凰将离,虽然眼前这两位女子,她并未见过,虽然她们与白锦曦举止亲密,可她却对她们生不出一丝敌意。青琉有些不明所以地拔了拔眼前的碎发,随手一指道:“自然是那姑娘,我可是已经下注了。”

白锦曦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不赞同:“赶紧去把那银子收回来,小琉儿依旧还是个孩子啊。”

青琉杏眼一瞪,大声道:“你此话的意思可是说,年轻少女就没有武艺高强的?你可是将我将离姐至于何地?莫不成,你也瞧不起将离姐?”似乎是真的生气了,青琉抽出腰间的笛子,面色愠怒的直指着白锦曦。

三人均被青琉激动地神色惊住,凰将离差点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而上前安慰,却是在白锦曦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里找回了神智。

白锦曦那满是杀气的吹雪笛,恭谦的赔罪道:“小琉儿可是误会小白了,要知道,我可从未说那话。所以放宽心。将离姑娘在下也是钦佩不已的。”

见白锦曦的态度诚恳,青琉也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为难他。琉璃般的眸子瞥了眼站在白锦曦身后的女子,青琉再次皱了皱眉,身子却是朝白锦曦贴近了些许。

将青琉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白锦曦的目光霎时间柔和了许多,伸出手无形地阻隔在青琉的身侧,替她挡住那人群的挤攘。

凰将离默默地低下头,嘴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似是钦羡,似是嫉妒,又似是释然。

那许许多多的情绪都包含在这一抹浅淡的笑中。

凤千楚曾经说过,最让人不懂的,便是凰将离的笑。那一抹笑,绝美,却也是带着让人猜不透的深意。

半柱香过后,胜负分晓。青琉将五十两银子收入怀中,顺手扔了十两给白锦曦。白锦曦伸手接过,哀叹着自己的眼里竟没有三位姑娘来得好,倒是将三人一同逗笑了。

“哈哈哈,天山的人来了,重头戏来了!这会儿谁都没谱儿。这个押着才好玩。什么叫赌?这才叫真正的赌!”

随着一声大叫,看客们纷纷开始鼓掌,可那些武林正道却是皱起了眉头。这武林大会,虽为正邪两道都能参加,可这最后推选出来的武林盟主,上任的第一件事必然会是消灭邪道。而天山,作为邪道的头领,如此光芒正大的出现在武林大会之上,莫不是另有所图?

天山?站在人群中的凰将离四人对视一眼后,纷纷回头。

天山的队伍很庞大,但却配上凄清的笛曲。

“来仪。”

这只曲子原本是一位琴师与爱妻游江南时兴起而作,是双人笛曲。所谓来仪,意为凤凰来舞,颇有容仪,以此指代凤凰,同释义为瑞应。

江湖有传言说,后来妖君凤子衿买下它,觉得曲风温软甜蜜,欲送给心仪之人在七夕夜作礼物。而那一夜,那个女子喝得不省人事,口中念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凤子衿伤心过度,便在情人相会日,一个人吹笛。

凤子衿精通音律,随便改几个音,从他口中出来的曲子就完全变调,悲凉而忧伤。原是情侣合曲的笛曲再不适合双人齐奏。

自后,这原本默默无闻的笛曲一下走红江湖,被不少浪子游人吹奏。

凰将离是在年前才知道这个传言的。那时,又有不少人说,凤子衿死后没过两年,他的心上人也染上了重病,于是一个人躲入竹林,日夜不眠,吹的便是这一曲《来仪》。

直至咳血昏迷,郁郁而终。

之后,不少痴男怨女以此思念自己死去或远离的情人。“凤凰来仪”这一祥瑞之词,因了凤子衿和他爱人的传说,变成了离别的代称。

天山的弟子身着素衣,最前端骑在马上,背挂巨剑的,正是凤月夜的疯狂痴迷者外加憎恶者林若。

另外四位门主跟在他身后,也都骑着骏马,意气风发。

而跟在所有马匹后面的,是一个淡青色的大撵。

大撵上坐着一个人。但那人的脸却被高举的白色帐帘遮住。

帐帘在风中飞散,像一缕淡淡散去的轻烟。

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不甚明显。

终是没有见到那天山的三位阁主,还有天尊幽冥与地尊朝歌。凰将离不禁看向那大撵,猜测着其中人的身份。

此时,嗖的一声,一把巨剑横空飞出,足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若轻盈的身体自马上跃起,落在巨剑的剑柄处。徒然间,剑似有了生命,带着他,左拐右拐,绕过人群,落在擂台中央。

大量天山弟子被抛在背后。

笛声早已停止。

林若双手抱拳,对众人微笑道:“天山幽影阁门下,林若,无字,请多多指教。”

“无字。多么简洁而又尊贵的介绍呀。”白锦曦淡淡地说,“红尘江湖,只要是有点名声的浪子孤侠,多数是自小失家,漂泊落魄,才熬得一席名位。连外号都未必有人记住,哪能指望别人记得自己的字?”

“你呀,大名鼎鼎,姓白,名锦曦,字玉面,表字白面,小字粉面,号粉面锦曦。”

青琉敢押注一千两,倘若白锦曦真的将自己当敌人,她已经被砍成两半。

林若仅一个开场白介绍,他们身后的赌场就已经有很多人倒戈天山。

一代枭雄的气势,即便只沾得一成边际,也能够唬倒不少无名小卒。更何况这人学得少说五成精华。

当然,能够看到本尊一展风华的机会,恐怕不是人人都有的。

就连凰将离,都没有机会。

书友评价

  • 笑饮孤鸿
    笑饮孤鸿

    很幸运能够看到《王牌废后》这篇小说,这是我近一年来读的很好看的一本作品,非常的喜欢。看到开篇就已经想要知道南宫羽墨凰将离后续的结局了,超级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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