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隐归尘竹豆 著

这一个多月来笑尘都过得颇为优哉，清晨看看爹娘演戏，白日里折腾折腾李冰，晚上去品月轩当当保镖。笑尘生得比其他那些五大三粗打手可讨喜多了，林无双便乐得将笑尘安排在前堂，笑尘自也欢喜，听听音乐，看看热闹，领着工钱，好不自在。

笑尘模样可人，嘴还特别甜，左一个美女姐姐又一个仙子姐姐地把轩里的姑娘哄得花颜绽放，纷纷拉了说要认作干弟弟。姑娘们平日里有空，也会教笑尘弹一些小曲，唱几首小调，舞几个步子，笑尘闲着无聊也便学了学，没想到她学得出奇地快，大有青出于蓝之势。有几个姑娘提议让林无双把笑尘打扮成女孩子出去表演，笑尘眼见着林无双听着这个建议，两眼瞬间变成了孔方形，大惊失色，拼死反抗，林无双才无奈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是之后笑尘每次见到林无双看着自己，眼睛都会发出幽幽的绿光，笑尘一直努力说服自己是自己眼花了。

可这些欢乐时光对于笑尘来说已经是昨天前的事情了，笑尘反反复复看着自己手上套着的一挣就能断的镣铐，随便拿根针就能撬开的牢门，才终于认清事实，自己已经足足在长安的大牢里待了一整天了。

这会儿正是晚膳时分，长安的牢房算是整洁，牢饭也算是体面，可笑尘实在没多大胃口，划拉了几下便放下了。片刻后，隔壁格子里的一位小哥忍不住问道：“小兄弟，你这饭菜可是不吃了？”

笑尘看着这位小哥，身形怕是比何不倒还要壮实上几分，这会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剩饭，显是没吃饱，便笑了笑把碗筷推了过去。

那位小哥喜出望外，抢过碗就是一通狼吞虎咽，一眨眼便见了碗底。这位小哥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道：“痛快痛快，可算是吃了顿饱的，谢谢这位小兄弟啦。”

见笑尘一言不发，小哥便伸过手来拍了拍笑尘的肩道：“小兄弟这般沮丧，想是第一次来吧？”

笑尘无端被他一“拍”，觉得肩膀险些散了架，正要怒，听得这位小哥的话，却是觉得好笑，这是能常来的地方么？便问道：“这位大哥看莫非已经熟门熟路了？”

“咳，说来惭愧，过个把月我就进来住一两天，这儿什么都好，狱卒也挺客气，就是饭吃不饱。”

笑尘听了更是觉得有趣，问：“敢问这位大哥是犯了什么事儿？”

“唉，其实我真不是故意的，可那些个嫩骨头，我随随便便拍了一下，便跟苍蝇似的倒了，然后人家便告我蓄意行凶。我没那么多钱把自己保出来，便只能在里头小住几天了。”

交谈中笑尘逐渐知道了，这位小哥姓石，没有名字，街坊便叫他大石头，因天生神力，经常被人雇去干些重活，赚了不少铜钱，因此自己生活倒也宽裕。照大石头自己的话说，这些铜钱勉强够他吃的。可惜也正是因为这天生神力，常常不知不觉便伤了人，于是成了这牢里的常客。大石头生性豪爽，和几个狱卒有说有笑的，简直成了朋友，若一个多月不来报道一回，这些狱卒还怪想念他的。

笑尘揉着自己刚被他拍过的肩，心道：“这大的力气，这么长时间只是拍伤人，还没拍死人，倒是这大石头的运气了。”

石头讲完了自己的事，便问笑尘：“小兄弟，那你是犯了何事呢？”

笑尘一想起这事便头痛，支支吾吾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他们说我……强暴民女……”

说起来这还是昨天的事情，笑尘照常去品月轩当班，当时时辰尚早，笑尘闲着无聊便去后院里逛逛，姑娘们各自在后台里拉嗓子的拉嗓子，拨弦的拨弦，摆架势的摆架势。后院里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突然从一个厢房里传来一女子的大声呼救，笑尘往叫声处一看，透过窗纸隐约看到有个男人的身影，心道：“这淫贼，吃了豹子胆了么，看姑奶奶不好好收拾你。”便不做二想冲了过去，飞起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品月轩的头牌映霞儿衣衫不整，香肩半露地倒在床沿。笑尘粗略地环视一周，并未发现有别人，便上前扶住映霞儿，想要问个详细。

这会儿轩里的其他人也陆续赶来，笑尘还没打上招呼，却听得自己面前的映霞儿突然对自己拳打脚踢起来，口中还直嚷嚷：“你个淫贼，救命，救命。”

笑尘登时便傻了眼了，转身连连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听得呼救才赶来的。”

映霞儿兀自抽泣，断断续续道：“你胡说，你忽地破门而入，便对我……对我……，平日见你也不像个坏人，没想到你……若正如你说，这里又哪里来的旁人？”

这也是笑尘觉得奇怪的地方，刚才自己破门而入，门明明是锁着的，这会儿窗户也关着，可我也明明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难道……？笑尘把目光投向了床底，便要走上前去查看。

可映霞儿又是一声急呼：“你……你还要作甚？别，别过来！”这一声喊，让笑尘硬生生地止了脚步。

林无双这时也赶来了，见眼前事态，便明白了三四分，林无双打心眼里不信笑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映霞儿哭得梨花带泪，我见尤怜，加上这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也容不得人不信，只得咳嗽两声道：“笑尘，这个，也许是有误会哈，但是，现在这么多人，这个，姐姐身为掌柜，也必须给个交待，你看，是不是……随我们一道去我们去县衙一趟，把误会说清楚了也就好了？”

笑尘见林无双吞吞吐吐，又眼见周围几个品月轩的其他打手畏缩着想上又不敢上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个映霞儿，平日里还教我些小曲儿，处得甚好，却为何要这番算计我？笑尘只得无奈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也不用上来绑我，我自己去就是了。”

林无双和众打手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