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渡浮生天秤座冬日暖阳 著

说起蛮纹，七弦忽然想起黑嘴鸥：“阿公啊，黑嘴鸥…的血…还没抽呢。”

“呵呵，黑嘴鸥死后两个时辰血液就凝固，不能用了…”

老人微笑着说：“铁虎他们往湖岸上拖莽山鳄的时候，我已经让他们分出人手去弄到，这几只明天就吃掉吧。”

说话间，七弦把一盆饭和两个大木碗端过来，掀开兽皮放在石床上。简单方便的饭，有肉有米，装一碗吃就行了。吃饭前老少两人照例双手合十，闭目感恩。

吃过饭，老人让七弦端个大木盆把妖心放进去，放在洞口最光亮处、拿那把木杆送的短匕动手割解。

妖心虽大结构却不复杂，老人指点七弦在妖心前后切开几道口子，分别打开四个硕大腔道，倒出上层水分。

将中间部分的凝血块一一取出，继续清理腔道底层杂质的时候，老人打开石洞里面那扇木门，取出一些物事来。

等清理干净整个妖心，老人又指导他将十几块半凝固的血块放在一叠厚厚粗桑纸上，上面再覆盖同样一叠桑纸，强调说妖心血不能晒干，需要放在阴凉处直到水分完全被吸收蒸发才可以使用。

还告诉七弦，妖兽心血除了可以入药，更是铭纹药剂炼制材料，妖心的肉则非常非常美味。

两人商量好，第二天中午请独眼族长和铁虎一起吃饭，感谢狼牙部的接纳，就用妖心和黑嘴鸥做菜。

处理好妖心，老人忽然问了个问题：“小七啊，你亲眼看见铁虎他们把莽山鳄在山林里拖那么远，又只用半天时间就给分解成了小块小块的，你…有什么感触没？”

“感触…是什么？”

七弦挠挠脑袋，不是很理解这个词儿。老人也挠挠脑袋，解释半天得了这么句回答：“呃…他们很…厉害！”

“唉…看来你还得多多练习说话…对了，以前你跟着长嘴到处跑的时候，有没有见过狼群攻击蛮牛？”

“见过，一头…落单的…大蛮牛…被十几只山狼…给咬死了。”

“那些山狼里面，有没有单个儿就比你或者长嘴更厉害的？”

“没有。”

“你跟长嘴合伙，敢不敢攻击那头大蛮牛？”

“不敢。”

“为什么你跟长嘴合伙都不敢攻击的大蛮牛，十几只个体并不强大的山狼却能给咬死掉？”

“…”

在老人循循善诱中，七弦想着蛮族猎人们合作拖拽无比庞大的妖兽、分工配合处理尸骸的情景。

又回忆起十几只山狼前堵后追，避开犀利尖角、强悍撞击、凶狠踩踏，轮番攻击撕咬薄弱部位，最终把那头壮硕公牛变成果腹食物的过程。

心中似有灵光闪过般领悟了其中道理，虽然还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出来，却实实在在意识到集体力量总要大大强过单独个人。

“阿公啊，你是想…让我…找些同伴…不要做…独狼吧？”

“呵呵，没错，一道篱笆三棵桩、一个好汉大家帮…人类之所以能在和野兽甚至妖兽的竞争中取得优势，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总能组成集体，集体力量当然比单独个人更加强大。”

“嘿嘿，阿公啊…”

七弦双眼熠熠发光，咧嘴笑着说道：“我听你的…留在狼牙部…一段时间。”

“呵呵，狼牙部是欢迎你的，他们部落在开化前的图腾是狼，就是很崇拜狼的意思，后来受帝国文化几百年影响不再是那种原始蛮人了，却对狼还有着一份格外的亲近。”

“我跟独眼他们说了你是老山狼长嘴带大的，加上分给部落的半头妖兽，他们会当你是自己人。”

老人喝口水，接着说道：“狼牙部有很多不错强的猎人，铁虎带的狩猎队正值青壮自不必说，独眼、木杆、老鸦几个老家伙现在虽然很少出去，也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

“木杆不仅擅使用长矛还是个造矛工匠，老鸦打铁手艺不次于我跟你说过的黑虎部阿木，这几天没在寨子里的长臂是个很厉害的弓箭手…他们身上都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

说到这里，老人压低了声音：“还有啊，狼牙部的蛮像传承也应该是好东西。跟铁虎说送他们半头妖兽的时候，阿公你就替你想到了。”

看着露出很少见狡黠神情的老人，七弦笑了，心里满满都是温情。

老人还说等三天后狼牙部的少年观想蛮像、铭刻蛮纹的时候，让七弦都用心些，看能不能观想出什么好处来，看铭刻蛮纹的修炼方式是否适合自己。

老人掏出那两块妖晶，对七弦说道：“小七啊，这妖晶虽被斩成两半却灵力未失，是妖兽身上最好的东西。可惜…”老人眼里莫名闪过一丝黯然：“可惜暂时我们没什么用处，你先收起来吧。”

“我更…没用处，阿公你…就拿着吧。”

“我这没几年活头的老头子拿这个干什么？”老人笑道：“小七你把它还有其他贵重东西都放到那扇门里，门上有锁，钥匙就在水缸底下。”

说完又跟七弦商量：“小七啊，剩下那半头妖兽，你打算怎样处理？”

“我也…不知道啊！”

半头五丈长的莽山鳄，拆散了也能堆成个小山，若是全都自己一个人处理，估计忙到下雪也弄不完，七弦挠着脑袋开始为收获太大发愁了。

老人让少年的神态给逗笑了，建议说道：

“我已经帮你跟独眼、铁虎说了，那半头妖兽上面数量比较大的材料，拿出小部分做报酬，剩下的让他们帮着处理好。鳞片筋皮硝制、内脏兽肉腌渍风干、血液干燥脱水成块，然后送来石洞储存。”

“阿公…真聪明！”七弦奉承人的方式一点儿都不委婉。

“哈哈，臭小子！”老人大笑起来，又掏出张兽皮递给七弦看。

迷迷糊糊看着这张柔软细腻的不知名兽皮，上面写满了文字，粗略一数足有几百个，几乎每个都认识可串起来的意思却不甚了了。

老人解释说这是外面世界的所谓灵修功法，给七弦试着修炼一下看有没有效果，并逐字逐句帮讲解两遍，直到他完全记下才将兽皮收起来。

老人还说让七弦每天晚上按照那功法行功三遍，三天之内如果有了异常感觉就赶紧跟老人讲。

第二天吃过早饭，七弦蹲在石洞门外给黑嘴鸥褪毛，准备整理好了中午吃。这时一阵很轻盈的脚步声绕过祖屋走来，隔挺远就说话：“喂…你是七弦哥哥吧？”

“啊…”

七弦低头忙碌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听见清冽如山泉叮咚的嗓音抬起头来就愣住了，原来是个身量不高衣着长相都很怪异的人。

这人穿的不是他见过的袍或者裤，而是掐腰敞底只露出双鞋子、看起来怪模怪样却非常干净利落的衣裳。

头顶长发盘成髻，细腻皮肤配着漆黑柳眉，一双明亮如湖般的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睫毛，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嘴角带着甜甜微笑。

从未见过女人，更没见过小姑娘的七弦顿时有点眩晕、有点失神。

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俯身往样子傻傻的七弦眼前晃晃小手：“喂！你是七弦哥哥吗？”

“呃，我…是，我…是…”七弦回过神来，莫名其妙脸颊发红、额头冒汗、嘴巴比往常更笨拙，都被人家走到面前触手可及处了，也没想起遇到陌生人就摆出防御姿态的习惯。

这时阿公从石洞出来，乐呵呵说道：“阿黛来啦。”

“阿公好！”

小姑娘站直身体，给老人施礼说道：“阿公啊，阿爷请你过去祖屋商量事情呢。”

老人介绍小姑娘是狼牙部族长独眼的孙女，今年十岁名叫阿黛。这名字还是老人给取的，说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发现两条眉毛青黑深重模样长得又周正，所以取名叫阿黛。

老人拜托小姑娘空闲时带着七弦熟悉下寨子，说完去了祖屋那边。

老人一离开，小姑娘二话不说伸手帮忙做事，黑嘴鸥很快弄干净，切成块用盐巴腌制起来。

“七弦哥哥，正好上午没事，我领你在寨子里看看啊。”等七弦整理完东西，小姑娘也洗好了手说道。

七弦素来戒心很重，面对这个刚认识没多大功夫的小姑娘，却稀里糊涂就没了丝毫警惕。

他觉得小姑娘虽然有点黑，跟自己肤色不太一样，可肤质却很细腻，模样看起来非常舒服又活泼热情，于是痛快点头说道：“好啊，谢谢…阿…黛！”

“那先去寨墙上看看。”等七弦关好石洞木门，小姑娘很自然的牵住他的手，正要迈步又忽然停下来，转身凑过来说道：“七弦哥哥，能不能问你个事？”

“怎么…了？”被小姑娘牵着手，掌心里温温软软，那感觉让七弦有点心猿意马。

扭头四下望了望，小姑娘嘴巴凑到七弦耳边低声说道：

“昨晚铁虎阿伯去我家跟阿爷说事，他说那是一头很厉害很厉害的妖兽，还说你居然敢一个人跟它搏斗，是不是真的啊？”